“好小子,商罗城偏远,不如留在京中跟着我,云来居绝不短你吃喝。”
赵昀西在南雨身边的空位坐下,循循诱哄。
“嘶——”脑袋糟了一击,他回头嚷道:“娘,你为何打我?”
甘秦收回手,佯装怒道:“不许欺负小孩,怎么这么大了还改不掉这毛病?”
赵昀西无奈叹息,只得听命,用公筷给南雨碗里夹了好些菜,“慢些吃,你想吃多少都行。”
甘秦偏头看向辛叔,低声道:“都怨你幼时管束不严,如今大了越发没个正行。”
辛叔喝茶的手一顿,期期艾艾:“我、我……我去给大家弹琴助兴。”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葛潇潇、梁其文和冯久年见赵先生吃瘪,偷笑出声。
赵昀西斜眼看来:“嗯?”
三人慌忙往嘴里塞吃食,他们自己堵上自己的嘴。
悠扬琴声响起,江院长看着弹琴的辛叔,蓦然忆起往事。怨不得他至今不愿与自己相交,他是那人的学生,见过自己和那人争斗,见过自己仗势欺压他们。如今能一道平和吃饭喝酒已是无憾,何必强求太多?
卢爷眼中一片晶莹,看着旁边一桌的兄弟们斗酒,仿佛回到了从前,军中不可饮酒,每逢旬假,他们便会到城镇上喝个痛快,那时酒量最好的当属小六。只是,小六已经不在了。幸好朝廷欠他们的抚恤金不日便会下发,他终于可以送兄弟们回乡了。
琴声叫人忆起种种往事,隋妤君似有所感,不禁用筷子敲打杯盏瓷器应和琴声,唱起了从前学过的一首小曲儿: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
宴席结束,元襄之和隋妤君一道送大家离开。
“先生,隋姐姐留步。”葛潇潇和梁其文坐上了自家的马车,葛潇潇掀起车帘,脑袋伸出来,“隋姐姐,待隋府休整好了,可要记得让我们去玩。”
“一定。”隋妤君笑着应道。圣上下旨,封隋斐民为济安侯,将隋府解封还与她,并于年后开始休整隋府。
冯久年也登上了安瑞伯府的马车,告辞离开。
谁知他一进去便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仪表姐,你为何出现在此?”
汪仪坐到他身侧,笑道:“自然是来接你,今日我随爹娘来府中拜访老夫人,谁知你不在,我只好亲自来接你。”
冯久年与她隔开些距离,“仪表姐拜访祖母,为何寻我?”
“来商议你我定亲之事。”汪仪作羞涩状,揪着手帕,目不转睛看着冯久年的神色。自从冯久年在京城书院大比上说了那样一番话,又有冯玉年作假一事作比,冯久年在安瑞伯府的地位上升了不少,于是老夫人对他们二人的婚事便犹豫起来,颇有些待价而沽的意味。
“我已回禀过老夫人,我年岁还小,还想多读几年书,婚事并不着急。”冯久年淡淡道。
汪仪羞恼:“难道我与你的情谊你尽数忘了?”
冯久年斩钉截铁:“我与你并无情谊。”
车轮滚滚,不停往前,翻过这年,沉寂的隋府热闹起来。
重新动土翻新,三个月后,隋妤君和元襄之搬了进去,办了一场热闹的乔迁宴,这次来的人很多,觥筹交错间,她喝酒喝了个尽兴。
夜间,她穿着一身曳地织金石榴裙站在房门前,拦住元襄之,故意问道:“元先生,我如今可是济安侯之女,你家底不丰,又无权势,怎么敢娶我呢?”
元襄之笑了笑,月光落在他的眉眼,分外柔和,“我尚有几分姿色,入得了你的眼。”
隋妤君嘴角上扬,醉意袭来,身形摇摇晃晃,元襄之拦腰抱起她,裙琚若波纹般荡开,她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倚在他颈间,低语:“襄之?夫君?你喜欢哪个称呼?”
“都喜欢。”
元襄之抬步进屋,暖帐温香,令人沉溺。
四月,正是海棠花开的时节。
过了几日,屋外雨声淅淅沥沥,隋妤君午睡醒来,去书房寻元襄之。
“襄之,还在忙书院之事?”
“怎么醒得比往日早?”元襄之停笔,朝她走来。
隋妤君将手递给他,“下雨了,你答应过要陪我听雨的。”
“来这边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