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隋妤君停下,低头看着脚下,她提起裙子对元襄之说:“我鞋子湿了。”
大雨来得急,早就打湿了街道,雨水落地溅起的水花宛如一个个小烟花,也打湿了行人的鞋。
元襄之将伞放到他手中,在她身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去。”天冷穿湿鞋容易着凉,他不想她生病,得早些回去换。
隋妤君握好伞,轻轻趴在他的背上,问:“江院长居然会制伞?”
元襄之解释道:“他故去的夫人是江南有名的制伞娘子,家中世代制伞。”
隋妤君将伞转了半圈,打量上面的图案:“你为什么选了这把青竹伞?”
“这把伞和赤县雨中同游时撑的那把伞很像。”元襄之想也不想答道。
“嗯。”隋妤君下巴搁在他肩上,悄悄伸出手去接沿伞骨而下的雨水,“我喜欢下雨天。”
与此同时,临街一家酒楼二楼的一扇窗户砰的关上。
“小郡王,这是瞧见什么了,发这么大火?”曹曦竹柔声询问,她刚搬至长公主府,长公主见客无暇顾及她,便让江佑晖好好招待她。
今日江佑晖不轮值,与好友约定一起喝酒玩乐,可母亲下了命令,他拧着眉将还未收拾行李的曹曦竹拉出来,单独请她在酒楼用膳,如此一来便不会耽误后面与好友的聚会。
这家酒楼江佑晖时常来,有时与好友喝醉了便在屏风后的榻上歇一晚。
江佑晖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一杯烈酒下肚脑中还想着方才所见,遂再倒一杯。
隋姑娘也来了京城,还和姓元的如此亲密。
脑中挥之不去,再倒……
不久后,一壶酒便见了底。
江佑晖喝得急,很快醉意上头,口中不停呢喃着什么,曹曦竹凑近一听,“隋姑娘……隋姑娘……红筝……”
原来是遇到他们了。
曹曦竹淡淡瞥一眼醉眼迷离的江佑晖,过了这么久还念着隋姑娘,到底是一片真心爱她还是故作痴情来拒绝自己?
长公主让她住进长公主府存的是什么心思,她不是不懂,相反她乐意之至,不过还需要江佑晖点头。
江佑晖察觉有人靠近,盯着那人细看,但酒后行动迟缓,显得呆呆的。
“小郡王,你可看清楚我是谁?”曹曦竹手腕被江佑晖抓住,动弹不得。
乖顺的语气,令江佑晖脸色微变,他起身俯视曹曦竹,伸手去摸她的脸,眸光温柔:“只要你听话,我会让母亲同意我们的婚事,你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曹曦竹承认她被江佑晖罕见的温柔蛊惑,桀骜之人低头,她抗拒不了,哪怕明知对方是将她错认他人,她心底仍生出一丝期望,他此刻的温柔全是对曹曦竹一人。
她从问仙州一路来到京城,经营至此,权势唾手可得,不容有失。
在江佑晖的吻落下的时候,曹曦竹心一横,放弃挣扎。
又过三日,一队操着北方口音的商队进京,在人来人往的京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隋妤君和元襄之翻看黄历,指着书页上某一处,道:“腊月初九,诸事皆宜。”
“还有一个多月,来得及。卢爷等人昨日到了京城,在南街后面住着,我瞧见带了好些商罗城特产,只是现下不便与他们见面,免得引起有心人注意。”隋妤君一只手撑着脑袋。
“我要忙到书院岁考完才得闲,这些时日怕要辛苦你。”元襄之心中愧疚,明德书院岁考在腊月初一,考完后还要选出书院前十,参加中旬的京中书院大比。
“左右我闲来无事,多做些倒也无妨,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隋妤君笑得灿烂,对婚礼琐事浑不在意,大不了去云来居寻人帮忙。
眼下有另一件事,她更想去做。
“你说吧,无论何事,我都答应你。”元襄之无有不应。
隋妤君朝他勾勾手指,元襄之侧耳凑近。
“我想回隋府看看。”
“隋府自从被查抄后,封锁至今,若无官府命令无人敢进。”元襄之故作为难,旋即长眉一挑,“不过嘛,我可以带你翻墙偷偷进去。”
隋妤君一把抱住他,声音激动:“谢谢你。”
元襄之轻抚她的头发,心间涌上一阵酸涩,暗骂自己怎么疏忽至此,回京多日却不曾问她想不想回一趟家。
隋府,才是她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