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上之际,元襄之叮嘱道:“早些休息,明早别误了时辰。”
原本在葛潇潇手边的那碟花生和菊花茶,被元襄之拉到身前,慢条斯理地吃喝起来。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隋妤君调侃道。
元襄之望着房门,沉声道:“少年人最易鼓舞和煽动,正是热血又真挚的年纪。”也是立志最好的时候,见过一二分世间的残酷,迫切希望一展抱负,以一己之力去对抗世间艰险。
“有时挺羡慕他们三人的。”隋妤君左手撑着下巴,轻声说道。
元襄之:“为何?”
“我在他们这般年岁时,若有人肯花心思教导我,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成就了一番事业。”隋妤君说到此处,停了下来,收敛神色姿态,双手捧起茶碗掩饰内心的尴尬,怎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设计剿灭盘龙帮、舞技郦城第一、帮助颜氏布坊生意蒸蒸日上……哪一样算不上成就一番事业?”元襄之一如方才对葛潇潇的温柔目光,“阿妤无须他人施肥浇灌,已然成长为栋梁之才。”
元襄之话说得好听,隋妤君很是受用,嘴角上扬昭示着此刻的好心情。
元襄之望着她的笑颜,明媚若海棠,心想无论她是怎么样长大的,如今在他身边他会用毕生所学来弥补那段岁月的缺失,帮助她成为想成为的人。
做先生,他是最擅长的。
来日方长。
翌日辰时,五人离开客栈,照例是驾一辆马车骨碌碌前往下一个游学地——商罗城,一个连接西域和中原的必经之地。
沿路飘来阵阵桂花香,令人闻之欲醉,冯久年不禁掀起马车帘子,好让花香透进来更多。
中秋节,快到了。
“先生,太和楼之行真的要带上我们三人吗?”梁其文问道,眼中似有小火苗在燃,“万一叫我们知晓什么密辛——”
“梁其文,你这话不对,先生把我们当自己人,有秘密也不会瞒着我们,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葛潇潇反驳。
元襄之失笑道:“有人设宴款待,我带你们去吃顿免费的晚膳而已。”
梁其文和葛潇潇兀自在猜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冯久年一拍大腿,笃定道:“我和先生想的是一样的,免费的晚膳诶,能为隋姐姐省些银钱。”
突然被提到的隋妤君抬眼打量几人,满不在乎道:“放心,你们还吃不穷我。”说完阖眼假寐,舟车劳顿着实累人,马车坐久了腰背酸痛得很。
“约莫半下午就能到商罗城了。”马车夫朝里头喊了一嘴。
隋妤君给的车钱丰厚,马车夫一路驾车而来态度温和不说,随时告知他们到了何处,离商罗城还有多远,半道上还给他们说些离奇的故事解闷,诸如哪家卖茶发了家却被人眼红诬陷、谁又喝了一种茶考上了举人之类,抑扬顿挫,堪比茶楼里的说书先生。
“大哥,你口中十个故事有八个都是关于茶的,这到底是什么茶,如此稀奇?”冯久年问道,他还从未听闻说什么茶有这么多名堂,怎的不见传入京中?
若是名茶好茶,必然会被有心人吹捧,安上某些噱头到京城来卖上高价。
“等你们进了商罗城便知道了,这茶在商罗城无人不知呢。”马车夫笑道。
“大哥,你还卖起关子来,勾得人好奇。”冯久年掀起厚重的车帘,拍了拍马车夫的肩膀,“大哥,快些告诉我吧。”
马车夫嘿嘿一笑,不久后,有雨点落到他脸上,他急忙回头:“外头下雨了,前面有个茶铺,咱们去避避雨?”
透过马车帘幕,雨声哗哗,大雨来得急,让人猝不及防。
下着大雨不适合继续赶路。
“走吧。”隋妤君应道。
几人很快到了茶铺,“小心些。”
说是茶铺,不过是两间简单的茅草屋,支了几张桌椅板凳在屋前的空地上,上头用茅草和防水的毡布搭了个棚子,勉强能遮阳避雨。在棚子一端立了根长竹竿,挂了张写着茶字的幌子。炉子里正在烧水,热气升腾而上,穿过棚子,又被大雨无情地打落。
茶铺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见六人进来避雨,极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问要不要喝点热茶、吃些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