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校尉，年底可会回京？”元襄之问道。

葛暮雨咽下口中食物，缓了一阵后答道：“实不相瞒，家父希望我留在京中，入禁军三衙。”

似在意料之中，元襄之说道：“边关清苦，葛校尉驻守数年，劳苦功高。”

“元先生说这话折煞我，为国为民不敢居功，只是待了四五年，习惯了宿月城的黄沙烈风，感情深厚。”葛暮雨低下头望着茶杯，几息后一口饮下，目光不经意划过斜对面的颜七，谁料她正盯着他，捕捉到他试探的那一眼。

“咳咳——”

葛暮雨喝茶呛到了。

颜七给他重新倒了一杯，调侃道：“喝这么急作甚？无人同你抢。”

“吃好了吗？”葛潇潇听见动静，转过身来问葛暮雨。

有人打岔，葛暮雨咳红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随意点头道：“我的好妹妹，有何贵干？”

“走，比剑去。”葛潇潇立即去拽葛暮雨的胳膊。

葛暮雨想说才吃完饭不宜动武，但瞥见颜七兴致勃勃，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手摸上配刀，说道：“我没有剑，用别的代替？”

“刀剑锋利，不如在后院折两支树枝？”颜七一挑眉，葛潇潇顿时明白她的意思，风风火火往后院跑去。

于是，大家纷纷站到外面檐下看热闹。

细长的枝条折去侧枝，留下顶端一簇半青半黄的叶子，行动间发出簌簌响声，不似武者似舞者。

上弦月弯高挂，二人忽然跳上屋顶，在黑夜中人影姿态矫健，秋风阵阵，吹得衣袂翩飞，散发出一股潇洒不羁来。

一刺一挑，旋身反击……没有一招是同颜七一样的。

切磋几十个回合之后，葛潇潇发现她大哥并不会颜七使的那套剑法，自己这是被颜七戏耍了。

趁间隙她往下方一看，果然见颜七坐在躺椅上眉眼含笑，一幅安然看戏的姿态。

抬头躲过葛暮雨一击，她心中冒出一个主意，既然颜七戏耍了她，那她回击一招不过分吧。

思及此，她跳下屋顶，枝条直击颜七面门，只是速度放得慢，甚至扭头对葛暮雨轻蔑一笑。

葛暮雨满脑子想着要赢她，顺着她的行动飞下屋顶。

眼看着葛潇潇的“剑”就要落到颜七头上，葛暮雨慌忙用手中的“剑”去拦她手中的“剑”。

葛潇潇趁机将枝条举高，在葛暮雨刺来之前停下。

“哗——”

两根枝条用力相撞，打落许多碎叶，兜头而下落了颜七满身。

葛潇潇笑道：“颜七姐姐，好玩吗？”

颜七自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拂开脸上的碎叶，鼓起掌来：“精彩至极。”

葛暮雨还当是他和妹妹比剑殃及了颜七，下意识上手帮她摘掉头上的碎叶，蓦然发现颜七簪了一支石榴花翡翠簪。

“你这支石榴花的簪子还挺好看的。”

“啪”的一声，颜七拍开葛暮雨的手，“别乱动。”

葛潇潇见状迅速跑到檐下，同元襄之和隋妤君站在一处。

缺月西沉，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小院渐渐安静下来。

“后会有期。”

“一路保重。”

颜七送走了隋妤君、元襄之和他的三个学生，见葛暮雨还站在门外欲言又止。

她率先开口：“京城是个好地方，预祝前途无量。”

随后站在门槛上，比他高一阶，看着他的脸：“对了，祈神会上你戴的神仙面具还在吗？”

葛暮雨：“还在。”

“留给我吧。”

葛暮雨闻言，对上她的视线，心脏跳得厉害，如擂鼓，如落珠，震得脑袋嗡嗡。

“面具没带在身上。”

说完又觉得不该说这话，“京官哪有那么好当，葛家在京中排不上号，若能进禁军三衙我早进去了，何必来宿月城吃苦……”

话未说完，葛暮雨再一次被关在门外。

许久之后，他回过神来，笑道：“颜少月，我走了。”

颜七在门后听到声音攥紧了拳头，既羞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