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妤君解释道:“在一张转轮上标上不同的价码物什,再做上指针,转动指针,停在哪一处便得哪一处的物什,此为关扑最简单的一种,玩法简单通俗,全凭运气,届时在转轮上标上一些荷包、手帕之类的小玩意,还有红票数额,客人只要买了布匹衣裳,便引她玩关扑,转到什么便得什么,既省钱又有得玩,岂不比别家有趣?”
“如此甚好,那赊销你打算如何处理?”颜七问道。
“赊销自然也要改,我先思忖几日,先把红票关扑做好,看看效果。”隋妤君说完指了几样布料,对颜七莞尔一笑,“我这样辛苦为你出主意,可否赠我几件衣裳?”
“荣幸之至。”颜七看了一眼前头布坊,“现下裁缝那儿没人,你可以去量尺寸、选花样。”
“不必,明日我将尺寸拿给你。”隋妤君走出库房,听到了院墙外面传来的声音。
“方才我跑到门口往里瞧,隋姐姐不在布坊,许是回客栈了,颜姐姐也不见人影,今日打探不到消息,我们回去吧。”葛潇潇声音微微有些喘。
“回、回去吧,我、我不行了,想喝、喝水。”冯久年上气不接下气。
“下午先生还要考校昨日读的书……”梁其文在哀叹。
隋妤君也要回客栈准备明日的告示,遂与颜七告辞,从后院小门走了出去。
于是,时机恰好地遇上跑累了休息的三人,四人结伴慢悠悠走回客栈。
“秋操增试,你们想要什么样式的衣裳?”
“都做一样的样式行吗?别人一看便知是一个队的……”
宿月城初秋的风有些干,将话语里的温情散在秋风里,缓和干燥。
颜七回到柜前,喝起了剩下的金橘团饮,忍不住再次翻起账本,嘴角上扬。
“何事如此开心?”
葛暮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颜七扭头看去,他褪下了那身熟悉的铠甲,穿着绛色武袍,蹀躞带勾勒出他劲痩的腰腹,他噙着笑意在问她,眼睛黑亮得像小院孩子们喂的那只猫的眼睛,笑容也像那只猫在笑。
颜七脸上的笑意没来得及收敛,轻咳一声,说道:“布坊生意好了我自然开心,你来做甚?”
“我下午回营,来与你说一声。”葛暮雨故作轻松,握住腰间佩刀的那只手愈发用力。下旬该轮到其他校尉巡城值守了,他要回军营操练。
颜七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暗道时间过得真快。
她取出一个干净的茶杯,倒了一杯金橘团饮给他,借着倒茶的动作,低头掩去眼眸中可能泄露出的失落。
“我这儿没有酒,用这杯饮子送你。”
葛暮雨接过一口饮下,酸甜之感充满口腔,甜味很快消散,而那一股酸意,却点点滴滴渗到心头之上。
“你居然舍得喝这个了,看来隋姑娘有几分本事。只有一点,我还要嘱咐你,切莫太相信人了。”
颜七抬头直视他:“也包括你?”
不等他回答,颜七双手负在背后,往旁边几步背对他,“我深受其害,自会谨慎行事。”
“颜七姑娘有勇有谋,巾帼不让须眉。”葛暮雨立即扯开话题,“秋操增试你准备得如何了?”
颜七盯着他的脸,绕着他走了两步,“监官提前探我的底,是否有作弊之嫌?”
这时,外头响起了鼓声,是士兵进行巡城交接的信号。
他该走了。
葛暮雨展颜一笑,洁白的牙齿衬得他皮肤比往日黑了些,后退着出了门,最后说了句:
“七月二十八见,颜少月。”
颜七几息之后走到门口,望着他的背影融入人群之中,接着消失在街口,直到那阵鼓声停歇,代表交接结束,她才回到柜前,想继续翻账本,忽觉浑身失了力气,连一页账本也翻不动。
下一次见是七月二十八,那再下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