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襄之抬眼,点头微笑道:“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折阙没有要了我的命。”
折阙是没有解药的,他仍记得当时的痛楚,高烧之下浑身像是在火炉里炙烤,烈焰燃遍四肢百骸,他不得已用内力去压制,辛叔他们找了许多解毒丸、还魂丹喂给他吃,可惜无法完全解毒,只能任由折阙损伤他的身体,后来连武功也动用不得。
明德书院的先生们皆调侃他是个文弱书生,他一笑置之,以后也只能做个文弱书生了。
他的笑中含了一丝苦涩,隋妤君呼吸微窒:“那这回我们抓到下毒之人,让他交出解药,免得他下次再害我们。”
元襄之并不打算告诉隋妤君关于折阙没有解药的事,他安抚般答应她:“好。”
只是折阙突然出现在问仙州,莫非与那人有关?元襄之一边思索一边下棋。
窗外的雨越发大了,打到窗户上哒哒作响,凉风顺着缝隙吹进来,吹到隋妤君颈后,她瑟缩一下,往前坐了坐,说道:“下完这局我回房了,这风吹得怪冷的。”
当隋妤君回房休息后,元襄之衣衫来不及脱,倒在床上瞬间昏了过去,不久后,肌肤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额头、鼻尖频频有汗流出,双手不自觉扯开衣襟,企图散去身体上的高热。
到了后半夜,他止不住咳了起来,咳声隐匿在雨声之中,咳到脸色涨红依旧未醒。
终于到了天明,他悠悠清醒过来,只是脸色发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他摇摇晃晃走到桌前,喝了杯隔夜的冷水,神色逐渐清明,缓了好一阵才去换下湿透的衣衫。可他浑身无力,换衣洗漱几乎耗费了全身力气。
他体内的毒并没有完全清除,当他尝到芸豆卷里的折阙时,已经预料到会引起毒发,好在有惊无险熬了过来。今日无事,他只需在屋内打发时间,等下毒者上钩。
咚咚咚——
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元襄之费力地开了门,冯久年叉腰喘着气说道:“先生,快收拾东西,城外河水涨水,漫延进城了,掌柜让大家往高处撤,不然过会儿路要淹了。”
“快去告知他们,你们自行收拾。”
“潇潇喊了隋姐姐,梁其文在收拾东西。”听到元襄之虚弱的声音,冯久年嘿嘿笑了声,“先生,您装得真像风寒高烧之人。”
元襄之“啪”得一声关上了门。
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不过几件衣裳和书信,很快他们在客栈门口汇合了。
隋妤君率先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不动声色过去扶住他,却发现手下肌肤滚烫。
她的震惊和担忧元襄之看在眼里,轻拍她的手,说了句“没事”。
客栈外的河水快要漫过台阶朝客栈里面涌进,掌柜和伙计颇有经验,招呼大家跟着他们走。
他们一路往北,问仙州北面地势高,许多富户喜欢把别院建在北面,为了就是洪水来时有个栖身之所。
隋妤君扶着元襄之,见他体力不支状态不太好,她自己一个人勉力支撑坚持不了多久,于是唤来梁其文帮忙。
葛潇潇和冯久年走在前面,转身时见此情形也明白过来元襄之是真的发烧了,在游学路上,他们算是见识到了传说中体弱多病的元襄之的脆弱。
互相搀扶着,一路上遇到许多百姓也背着包袱往北躲洪水,而隋妤君按照计划装病,与葛潇潇做戏,半倚在她身上,时不时咳两声,一副弱不禁风的姿态。
这条路越走越熟悉,隋妤君记起这是通往小郡王别院的路,元襄之曾背她回客栈的路。
如果在经过别院时遇到小郡王……
老天爷似乎猜透她的心思,故意逗她,经过别院时,大门紧闭,门口连看守的仆从都没有,一切都静悄悄的。
客栈里的人跟着掌柜来到一处三进的院子,来的人多,掌柜分给他们一间厢房。
关上门,隋妤君去探元襄之的鼻息,厚重湿热,还活着。
元襄之见状,拂开她的手,轻笑道:“倒不至于死,休息一两日便好,你们不必担心。”
隋妤君和三个学生闻此,面色稍缓。
好在隋妤君装样子带了几幅药,冯久年自告奋勇找掌柜借了厨房去煎药。
他们并没有在小院里休息多久,知州大人来清查人数了。
小院里的人集中在门口,知州大人带着手下一一清点记录,说了些宽慰大家的话,言语温和,让人不自觉心生暖意。
知州大人正准备走时,黑甲侍卫簇拥着小郡王打马路过,知州大人忙行礼问候。
这一声叫小郡王注意到了隋妤君和元襄之,见二人面色惨白,他下了马,对知州大人颔首示意,接着走向隋妤君问道:“你可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