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般的享受,十顿羊肉他也是乐意的。
纯懿闪避着他在她脸上颈侧乱拱的下巴,对上延陵宗隐有些不满的眼神,急忙又放软了语气,指指他下颌处冒出的胡茬:“疼。”
趁着延陵宗隐去摸自己下颌,纯懿挣开了他的怀抱,急忙跳下了车,还不忘回头笑着对他挥手:“既然将军发话,我就再去找找还有没有换书的机会。这一次,五顿羊肉我也舍得。”
离开了延陵宗隐的视线,纯懿面上的笑容立刻淡去。她一边信步慢行,一边却将这几日与延陵宗隐相处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细细回想。
延陵宗隐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是她在故意示弱来阻止延陵宗隐追查贤宁下落时发现的。既然这样似乎有用,所以在海云寺,她试着再次示弱求生,从延陵宗隐这几日的反应来看,他似乎是真的很吃这一套。
甚至现在,他还愿意给她一些优待。
只是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又会对她忍让到何种程度?
纯懿一边出神地想着,一边计划着下一步的试探,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嚣。
她下意识朝那边看去,只见几个虞娄人围在一起,正对着他们脚下的两个人拳打脚踢。
那似乎是一对祖孙,老人花白的头发飘散在空中,脊背快要弯成一张弓,却还在努力保护着怀里的小少年。小少年不住挣扎着,衣袖和裤腿都有些短了,破破烂烂的袖口下露出一截细瘦的胳膊,还带着紫红色的鞭痕,却依旧努力护着身上的老人。
纯懿看不下去这样单方面的施暴。她大步走过去,厉声喝道:“住手!”
虞娄人的乐子被打断,很是不满地转头:“你算哪根葱,敢多管闲事?还不快滚开,不然爷爷们连你一起揍!”
纯懿示意裴明心去扶起这对祖孙,自己挡在他们前面,微抬下颌:“我是大庆纯懿长帝姬,这是我大庆子民,谁又允许你们随意欺辱了?”
纯懿长帝姬?
听到纯懿的名号,几个虞娄人左右看看,一时竟真有些瑟缩之意。
倒不是因为什么帝姬名号,而是这位叫纯懿的帝姬……
不是他们郎主的小情儿吗?
也不知是哪里走的好运道,一朝抱上他们郎主的大腿,就从俘虏翻身到他们头上了。
虞娄人犹豫一会儿,还是不敢与纯懿冲突,冲着地上的祖孙俩挥挥拳头,骂骂咧咧的走了。
纯懿这才回身,正想看看老人家的伤势,却在对上那张沟壑丛生的脸时微一愣怔。
老人已喜出望外的唤:“纯懿长帝姬!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纯懿也认出了这位老人。她也露出一个笑容来,对他点头:“老人家,是您。”
然后起身,郑重其事对他行礼:“若不是怕引人注意,上次就应该这样做了。您愿意冒着风险照顾恺之,整个徐氏皇室都非常感谢您的恩义。”
老人慌得急忙摆手,露出了愧疚担忧的神色:“原来小公子名唤恺之。只是我没有本事,小公子被他们搜了去,不知道他现在如何?最后有没有逃脱?”
看着老人带着期望的浑浊双眼,纯懿有些哽咽,迟疑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已经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幸福得生活在那里,再也没有痛苦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家长舒一口气,露出一个憨厚的笑,然后又急忙去扯身边的小少年,“这不就是纯懿长帝姬?你天天担心帝姬,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怎么还不行礼?”
小少年长着一双褐色的眼睛,浓眉大眼的,颊上带着两个梨涡,不笑时也很是明显,看着十分喜气,是一张陌生的脸。只是……
纯懿看着他右侧太阳穴处一块铜钱大小的疤痕,只觉得这小少年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
小少年也正仰着脸看她,脸颊通红,却不太敢与她对视,目光躲闪。
老人家还在不住拉扯着他的袖子,絮絮叨叨地教训他:“当初在东市街坊里,你一眼就认出了帝姬,还敢去帮帝姬保护小公子,现在怎么这么没出息,连礼貌都没有了?”
听到“东市”二字,纯懿忽然就想起了她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少年了。
“当时是你认出了我?”纯懿半蹲下身子,柔声问,“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