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心是李家年纪最小的姑娘,同时也是李太师最后一个孙女。
她长相最不出众,身形最不窈窕,性格也是最胆小内敛的一个。
但她在李家所有人的关爱中长大,从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差。人有百面,总有一面会吸引到人。
在四姐未出阁之前,澜心从未想过要嫁人,她只想和自己的亲人在一块儿,这样便是最美好的事了。
直到她遇到了一个坏人,她才知人心有多难测,也让她整个人被乌云遮蔽,成日闷闷不乐。
幸好有江朝光在,她才得以从阴霾中走出。
“表哥,这世上为何会有心思不正之人?”澜心坐在花园的长廊之上,仰头望着站在她身侧的江朝光。
自那日起,澜心与江朝光的关系愈发亲近了。
江朝光双手环抱,背靠在圆柱上,偏头看向澜心,一本正经解释道:“因为善恶只在一念之间。评价一个人,从不能用好或坏去评价,有些人根本分不清自己做的到底是恶事还是好事,你说奇不奇怪?”
澜心听得云里雾里,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摇了摇头。
“算了,表哥你去温书吧,准备明年的秋闱。”澜心劝道。
廊外雪花飘落,江朝光眼眸一亮,目光紧紧盯着簌簌的雪花不放。
他不以为意道:“小小的秋闱,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难题。”
澜心就知道他会说这些,便歇了想要他去温书的心思,她也注意到夹杂在风中的雪花,含笑伸手去接。
雪花稳稳落在澜心手上,过了片刻后化为清凉的雪水,凉得澜心浑身一颤。
“好凉!”澜心是李家最娇气的一个姑娘,比自己的侄女们还要娇气,她可受不了这种凉。
江朝光无奈一笑,解开自己的皮氅,熟练地披在澜心身上。
“怕冷还出来赏雪,小心着了风寒。”江朝光嘀咕一声,“到那时,看你怎么办!”
从小被万千宠爱长大的女孩有恃无恐,只含笑摇头,道:“没关系,我现在穿得很多呢,不会着风寒的。”
她洁白无瑕的手指摆弄身上的皮氅,示意江朝光看向这个方向,嘻嘻笑了笑,说:“这不是还有你给我披上的皮氅嘛。”
江朝光微微笑着点了个头。
他半歪着头问:“澜心,若是我连中三元成为新科状元郎,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连中三元?
澜心瞪大了眼睛。
大荣开国以来,还从未出过连中三元的人物,便是她的祖父李太师也只是相继中了解元、会元,并没有成为隆化帝钦点的状元郎。
“你相信我吗?”江朝光问。
澜心嘴唇张张合合,惊得一句囫囵话也说不清,江朝光从她含糊不清的话中,听她说了“相信”二字。
江朝光颇为得意,果然,他的天资,任谁看了都会钦佩敬服。
其实澜心并没有相信,她怕她的话会打击到江朝光,便小声说了句相信。
“相信就好办了。”江朝光一副已经连中三元的模样,“到时候表哥状元游街,你可一定要去看啊!”
澜心轻声应了,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不管江朝光有没有连中三元,作为他的表妹,澜心都会赠上自己最真挚的祝福。
秋闱在隆化二十四年举行,毫无疑问,江朝光成了桂榜第一,远超与他一同去科场的沈寻灿和听润。
放榜那日的氛围中本该洋溢着喜庆,但澜诚的公爹延庆侯战死沙场,作为亲家,李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所以那场解元宴便放至除夕办了。
那日,除了澜诚身体不适不能来,李家的所有亲眷都来了,就连宫里的三公主也跟着自己两位兄长来到了外祖家中。
太师府热闹非凡,澜心陪着小辈们放烟花。往年都有兄长和姐姐们帮她点燃烟花,但她不想一直依赖他们,想自己慢慢成长。
她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着点燃的长木棍,半蹲着身子伸长手在哪里点烟花。由于她心里的畏惧,令她那只手不停颤抖,烟花始终没点着。
侄子中有调皮胆大的,说:“六姑姑,我来我来,你在旁边看就好。”
澜心不答应,抿着唇没说话。
江朝光站至一旁,看着表情倔强中带点畏惧的澜心,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澜心,你既然怕就让表哥来给你放烟花。”江朝光毫不留情拆穿澜心。
澜心哼了一声,噘嘴道:“我才没有害怕。”
侄女跳了起来,担心地说:“六姑姑,还是让表叔点吧?”
江朝光耸肩,“你六姑姑不让表叔点,表叔也没有办法。”
侄女“啊”了一声,侄子笑道:“六姑姑,要不我们去看外面的烟花吧?”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澜心深吸一口气,克服心底的恐惧,在心怦怦直跳时,终于点燃了烟花。
她迅速跑至江朝光身后,双手捂住耳朵。
江朝光将她手中的长木棍拿了过来,吹灭了它。
他拿出一个新的火折子,看着眼前闪烁的小烟花,最后将视线放在澜心身上,嗔怪道:“非要逞强,要是你没有及时跑走,被鞭炮炸到该怎么办?”
澜心背着光,躲在江朝光身后,拉扯着他的衣袖,莫名觉得委屈。
没有听到澜心回应的声音,江朝光下意识回头望去,见她满眼沮丧,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