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了房门冷风一吹,又想起来,他平日在前头屋子睡,衣裳等物都在那边,这里都是没有的。
还没等他做什么,一个丫鬟就挪了出来,手里托着衣物,嗫喏说:“大爷,都准备好了,热水也备下了。”说着忙将东西都送去了浴室,又匆匆出来,回了屋。
沈川嗤了声,转身洗澡去了。
屋内,谢斐如对两个丫头说:“你们两个回屋休息,不用在这里守着我。”
凌霜咬唇,脸上有忧虑之色。可心知也并不能如何,姑娘终究是又嫁人了。
“还,还是守着吧,姑娘若有什么事没人使唤。”
谢斐如摇摇头,“去吧,没什么要使唤的。”这里不是谢府,也不是青州陈家。
两个丫鬟终究福沈退了下去。
沈川洗了澡出来,散着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一会儿功夫就将他身上寝衣浸湿了一片,他也浑然不在意,抬脚进了屋,见谢大小姐还菩萨似的坐在椅子上。
他眼睛里能看见喝多了酒的迹象,眼尾一片泛红。
又走过去,自己给自己到了茶,一连喝了好几杯。
谢斐如就坐在旁边呢,沈川站着的,头上的水珠就滴到了她手上。
终于,谢斐如挪动着站了起来,往床榻边走了几步,眼睛四处看了看,因也不熟悉,最后只在床上扯下一条枕巾,拿给了沈川。
沈川打量了人一眼,抬手接了,随手擦了几下头发,又没什么耐心,只见头发不淌水了,枕巾就随手扔在了一旁的屏风架子上,一看,哟,也不是他的东西,是这大小姐的陪嫁。
大小姐倚在床缦边,人静幽幽的,不知在想什么心情。
沈川冷冷看了会儿,忽然,一伸手,捏着她手腕,将人往床边一带。
谢斐如几乎要惊呼出声,立刻看过去,人是不是耍酒疯。
下一刻,却见沈川将她往里面推,声音散沉,“往里面睡,我睡外头。”
也不及等人反应,就半抱着把人扔进了床里,随后,自己往旁边一倒,安生闭眼睡了。
不远处桌上一对龙凤蜡烛滋滋燃着,谢斐如紧了一天的神经弄得她头疼。
这自然很不习惯,身边躺了个陌生不知底细的人,事情想的多,难免费她的心神,头疼却不能安寝,她伸手揉了揉。
不知过去多久,旁边就起了微弱的鼾声。
谢斐如知道后半夜才微微阖上了眼。
再醒过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床上已经没了人。
她揉了揉额头,坐了起来,叫了一声凌霜。
凌霜从外头进来了,正喊,“姑娘。”姜嬷嬷也进来了,提醒说,“要改口了,可不能再叫姑娘。”
凌霜点点头,找了一身新衣裳出来,服侍人穿上。
谢斐如问:“几时了?”
“辰时两刻了,大爷在前院那边,说不用叫,家又没长辈等着敬茶。”凌霜小声说。
衣服换好,谢斐如刷牙漱口,洗了脸,丫鬟又帮着将发髻绾好,戴上首饰,才出去寝间。
露雪端了早饭过来,与她们说:“可了不得,没见过这样事,厨下一个人都没有,早饭是大爷打发外头跑腿的人买来的早饭。”
倒什么都有,一色四五样,包子饺子,点心稀饭,馄饨小菜。可这也太糙了,她们吃还使得,小姐哪里吃过外头的东西。
姜嬷嬷道:“早该想到的,原先大爷一人过日子,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恐怕家里不开火的,哪里知道这些,这些不是大事,回头请两个厨娘就罢了。”
两丫鬟也不再多说,虽是不方便,好在都可以慢慢来。
她们也察觉到人少的好处,不用受人的打量和观察,叫人心里不紧绷。
姜嬷嬷叫露雪去喊沈川过来用早饭。
露雪边往外走,嘴里忍不住嘀咕,“谁知道沈家真的一个丫鬟都不用呢,咱们也干起跑腿的活儿了。”
姜嬷嬷哭笑不得,拍了人两下。
沈川每日早上都要练一个时辰功夫。
成了亲也不落下,也不管天冷不冷,还穿着单衣。
听见人叫他,才收了刀。
不仅不冻,额头上反而有汗。
收拾了一下,往里头去了。
未料大小姐还等着他吃饭,沈川扬了扬眉,在人对面椅子上坐下了。
沈川端起碗筷,吃了一大半,撩眼一瞧对面,那白净纤纤的手指捏着筷著,吃得又少又慢,半天挑起粥里的一粒米。
“不喜欢吃?”他问。
谢斐如眼睛也不抬,“尚可。”一面放下筷子,捏了块帕子擦了擦。
尚可还吃成这样,他也不是请了个真菩萨进屋,沈川眼朝凌霜看过去,问:“你小姐平时吃什么。”
凌霜顿了会儿,说了几样,什么玫瑰糕糖酥酪水晶饺百合汤之类的。
沈川心里啧了一声,听名字就知道街边小店是买不着的,也想起来是他疏忽,早该请个厨娘回来,毕竟今时不同以往,不说连他师傅的家,都有两个帮忙干活的人。
便说:“待会儿我去牙行一趟,买几个人回来你使唤。”
谢斐如吃剩下的沈川也不嫌弃,端起来吃完。
那两丫鬟见状又吃惊了一回,立在旁边桩子似的。
见谢斐如起身,沈川说:“你跟我过来。”
谢斐如不知其意,见人踏步往外走,才是跟了出去。
到了东厢房,进去,看见里头有两个牌位。
果听沈川道:“是我爹娘,二老去得早,你跟我一起上柱香,给人磕个头就是。”
说着话,自己已经燃了香,递给谢斐如一炷,“来。”
谢斐如只好随着他磕头进香。
并不如何隆重,很轻松随意的跪拜,谢斐如从中窥探猜测出一点沈川的性子。
敬告完父母自己成了亲,就出了屋子。
沈川要去牙行买人,跟谢斐如说:“你没事愿意逛逛屋子就逛,要出去附近看看也行,只别忘了带着你的丫鬟。”倒不为别的,谢斐如生得这样一副出挑模样,怕遇见不长眼的凑上去。
说完自个儿就从侧门出去了。
谢斐如看着他离开,忖了忖,回了屋子。
露雪过来问她嫁妆现在整不整理?
谢斐如带来的嫁妆六十多抬,书籍和古董字画就占了一大半。
“现都搁在哪儿呢?”她问。
露雪说:“都在西屋堆着。”
她住的正屋左边一间还是空的,就几排架子,谢斐如料这里原本就是准备给她放东西的,就说:“书都抬出来,还有那书画古董,放这边摆着。”
正是要找事做呢,姜嬷嬷收拾正间,去把些上好的坐垫找出来铺在炕上,并摆上炕屏,多宝架上放些物什。丫鬟去搬书,谢斐如自己布置,墙上挂上书画,七弦琴放在一角,一番动作,书香典雅的味道一下出来了。
那边,沈川已经到了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