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巩名落孙山,而一甲中第者却是另有其人。
后经由曾辙调查翻阅卷宗才得知,当年的一甲探花苏愈,字迹与自己徒弟有七分相似,又因文章隽逸,被主考官们当成了欧阳巩,才有了之后的结果。
对此,欧阳巩自是不服的。此后数年,他拒绝再次参加科举,在野多次写文章暗讽当年结果,甚至不惜借助自己老师在士林中的声望,妄图扩大此事影响,以期高祖能闻得此事,惩治苏愈,给自己一个公道,打响名声,重新走入仕途。
后来经过多番努力,终是遂了愿,得以让高祖详闻,只是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高祖以徇私舞弊为由,严惩了当年的那几位主考官,甚至连欧阳巩自己的老师曾辙亦被波及。从此以后,朝中明令禁止考生在会试前与各主考官私自联络,而考生会试之试卷,则会由礼部统一派人腾抄誉写,经装订糊名后再送往阅卷处,以避免阅卷者通过字迹名字窥探考生姓名,从而确保选拔之公正。
如今历经几朝演进,制度愈加完善,加上女举人的参与,参与会试者数目一再增长。礼部想要在数百份字迹一模一样的匿名卷文迅速找出伍蠡的那份以及其原卷,实非容易之事,明帝今日朝会下令将此事交给淳亲王料理,想来已明白其中诸多关窍,要想一一打通,恐非易事。
好在礼部效率颇高,在下值前紧赶慢赶,终是将其原卷,还有誊写的几份都找了出来,摆在了时杲以及聂涟、刘成业等人的案头。
时杲看着手里的原卷,确是忍不住皱眉。
大燕科举会试,以进士科为首,而此科又分诗赋、贴经与策论三门,分别考察诗词文采、文章造诣以及治国安邦之理,燕朝惯例,策论常以时政为主,试题选定后还需由皇帝最终定夺,所以策论题目往往以当年朝政或者社稷民生重大事件为引,以此考察举子们的见识与能力。
这也是为何会试当年会有众多举子提前入京,聚于京城各大酒楼茶坊高谈阔论的原因。平日里身处各州府县,难免会有消息闭塞之处,京师作为都城,自然鱼龙混杂,各地要闻纷传,便于开拓眼界,更重要的是,补充自己的时事疏漏,以免策论时被打个措手不及。
今次进士科的策论题目同样是时下的舆论焦点——官制改革,或者说,男女同仕制度。
时杲仔细翻阅了伍蠡的卷册,字迹与此前其乡试的策文无明显区别,且行文清晰,字句行间颇能引经据典,从古史到辞赋,从前朝灭国之患到元帝无双伟业,皆可恰到好处地用以论证其观点,平心而论,文采斐然,堪称佳作。
然而这正是问题所在。
童试、乡试皆表现平平,以末尾名次进入会试之人,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进步神速?更何况其进京后广传之策论文章,时杲也看了,倒是与其此前乡试水平颇为相近,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众人心中明白。
此刻在堂下默默翻阅誊抄本的孟栾静了静,想到了些什么,凝神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等后续见过了犯人再说。
只是她没想到传召来的如此之快,甚至避过了刘尚书和肃政大夫聂涟大人。
第二日下午,孟栾便见到了时杲的近身侍从,对方匆匆赶来,见到孟栾却不失风度,只露出适度得体的笑意,只说道:“王爷此刻就在牢里,还请孟御史过去一趟,说是需要帮忙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