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杜大人,便依孟御史所求,拨些人手也无妨。”
孟栾闻言只觉身子轻颤,没想到在此地此时居然还能遇着。倒是杜肃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侧身行李道:“下官见过王爷。”
时杲走近,瞥了眼旁边站的人,对着杜肃继续道:“杜大人不必多礼,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把火灭了,除此之外,大人可以抽些人手围住火场,一则是看住周围百姓,避免有人误入火场造成伤亡,二来......便是看着从火场内出来的人,先集中关押起来,后续慢慢审理,冬日夜里突发如此大火,想必与人为脱不了干系。”
话已说到这里,自然没有再拒绝的道理。杜肃连声应下,转身朝着身后的下属吩咐了去。
孟栾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下官......见过王爷。”
对方像是刚看到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后,才似笑非笑地道:“孟御史,若本王没记错的话,此前是你应承下的全权负责此案对吧?”
“......是,”事已至此,孟栾当然明白对方已听见自己对杜肃所言,尽管此事属于狱卒办事不力,但作为负责此案之人,自己当然也脱不了干系,于是干脆承认,“劳烦王爷出面,今夜火势灭下去之前,下官定会将犯人捉拿归案。”
“希望如你所言了,”时杲说完即准备离开,“本王还会在此地停留几日,望孟御史拿出些手段来,切莫辜负本王期望。”
“下官明白。”
眼见着四通坊主体木材梁柱已已经彻底烧了起来,屈穆宁在下面无所谓的拍了拍手,掸掉了手里的灰尘,转身准备离去时,被脚边的物什绊了一下。
是刚刚翻进来敲晕的小厮。
此人屈穆宁认得,常年在外堂跑腿,从前他每次来时总是热情招呼,倒是从中得了不少便宜。
只可惜,四通坊都没了,要小厮来做什么?
翻出身上留着的后门钥匙,顺势在其身上擦了擦自己鞋上污垢,将其踢到了靠近边上的位置,随后一开一合,趁着火势还未席卷而来,悄然离开。
这后门开的位置及其隐蔽,远离中心街巷,此刻前后街坊百姓都已被官员疏散离开,除了背后火烧木头的声音外,还有前面扑火的、呼救的、惊讶的声音,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这条小巷子倒是颇有些乱中取静的意味,屈穆宁心中开始盘算着另一桩事,直到隐约听见脚步声时,才意识到不对劲。
只是为时已晚,他看着眼前举着火把出现的一排排官兵,直接撒腿掉头向后逃离,可谁知路已被封死,巷子另一头,京城那个女御史同样举着火把站在那里,她的身后,是先前押送他回城的几个狱卒,后面还有另一排官兵,锃亮的兵器在冬夜里被火光映出凌冽的寒意。
“既入穷途,便只能束手就擒。你想知晓的,我会让你在死前弄个明白。”
房县,州府官衙内,司法参军卢易之正左右踱步。
无怪他忐忑,自入仕以来已有二十载,一直都在房州境内打转,还从未去过京城,见过京官儿呢!
好家伙,这一来就来了个大的,不仅来了个女京官,连当朝唯一的亲王也来了。他抬头瞧了瞧自己官署上方沾了些蛛网的横梁,又转头看了看牢门入口处漆黑的地砖,实在有些没脸。
好在半晌后自己想通了。淳亲王天横贵胄,什么金贵稀罕物没见过,这房州物产本就不丰,别说这司法参军衙内的牢房,便是杜大人的刺史官衙想来也未必豪华到哪里去,眼下自己需做的,无非是在外面空等罢了,左右里面两尊大佛审的案子是京城刑部的,与州府刑狱无关,静心等候便是。
外面的人在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殊不知内里的人也不好过。
准确来说,是孟栾不太好过。
昨晚捉到屈穆宁时已近丑时,孟栾当即命两名同来的狱卒分别给刑部和淳亲王送信,好不容易说服杜肃借用州府牢房关一晚,本打算等天亮后联系刘尚书再进行下一步审讯,谁知这“活阎王”得到消息后清早立即通知自己审讯。
就在房州司法参军牢房,由她主审,淳亲王在旁听即可。
如此一来,只得再借几个州府的本地官兵,替自己跑一趟了。
此刻时杲正坐着把交椅,倚在光线暗处,当值的狱卒已得到示意将屈穆宁单独提了出来,坐在审讯堂内正中间的矮木凳子上,身上用麻绳利落的绑着,眼神中仍有一丝愤恨。
孟栾示意狱卒把塞在其嘴里的布条取了,在其发声之前率先问道:
“如何?可是在四通坊里未寻得相见的人和想找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