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时杲只是想来此处暂且修整,刘成业行过礼后便不再多言,回到案头继续提笔,堂内重归寂静。
直至都官郎中岑景同有急事来报。
岑景同负责刑部刑狱相关事宜,目前部内刚结了一部分案子,他今日去了大理寺一趟,将一部分的卷宗送往审查。
只是回来途经章台路,倒是见了一个本不该出现于此的人。
“下官见着孟御史,朝着云韶坊去了......”
云韶坊乃京都最大的戏院,其前身是宫内教坊,原是专供皇室宗亲取乐而置的,元帝在时将其取消,一大批宫人和乐伎就此离开宫廷。后为生计,又在京师重新聚集,逐渐形成了供百姓取乐的民间乐坊。
若只是单纯的乐坊也便罢了。自古以来,乐坊青楼功用混杂,乐伎虽名为卖艺,实则卖-身也是常有之事,经顺帝一朝放任发展,云韶坊如今已然成为燕京的烟火之地。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说的便是此处。
顺帝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明帝登基后,曾有御史状告几名官员在云韶坊公然狎-妓,措辞直白露-骨,恨不得叫几名涉案者当场撞柱,引得满朝哗然。
明帝当即下令彻查此事,谁知由这几个泥点子入手,引出了朝中半数嫖-客,女帝为之大发雷霆,直接下令清洗。
如今风波虽已平息,然云韶坊早已“声名在外”,经此一役,京城众官们可谓是谈“坊”色变,哪还有人敢去?
这孟御史虽说是女子,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怎可在青天白日毫不顾忌的往里头钻去?
里头可不只有女-伎,还有男-伶啊!
万一、万一孟御史在里头行何不轨之事被逮着了,刑部的面子还往哪搁?
“........”
刘成业摁了摁眉,神色有些复杂,“你确定瞧见的是孟御史?确准她进去了?”
“额......”,岑景同来时仓促惊惶,没顾得上仔细瞧堂内的人,见着自己长官便跟倒豆子似的蹭蹭蹭一顿汇报,此刻回过神来,看见一旁坐着的淳亲王,心中又多了丝不确定,“下官....下官只是远瞧着身形像孟御史,但此人未着官服,想来....看错了也不无可能......”
“这....”,刘成业看了眼旁边的人,时杲以手支额,挡住了大半张脸,令人看不清楚神情,听到此话也无甚反应,刘成业拿不准他的意思,只挥挥手示意岑景同退下,斟酌片刻,方才向眼前人道:“启禀王爷,此前下官收到消息,孟御史于今日午后去了趟大牢,见了楚举人一案的罪犯屈穆宁,并允诺可让其在行刑前回乡一趟。”
“哦?”
这招称得上是先斩后奏,刘成业甫一听见,也是惊骇不已,既惊讶她的大胆,又恼于她的独断,然冷静后再仔细一想,便有些回过味儿来了。以眼前这位之耳目,整个三省六部,从上到下,任何动静都会迅速传入其耳中,只是这个反应.......倒是叫他有些吃不准其内心对此究竟是何态度了。
若照刘成业自己的意思,此案本是说好了,只要孟栾来刑部,就交由她全权负责,至于她采取何种手段与方法处理,只要不是太出格,刘成业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是自己要来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然而没想到,这次岑景同回来禀报正好撞到了淳亲王的枪口上,一时间不得不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成业脑中正在快速想好措辞,谁知眼前人冷不防的开了口:“本王已知悉,无妨。此案既交给了孟御史负责,放心信任便是。”
这想法与刘成业的不谋而合,他正待回答,又听见人说:“只是此番去云韶坊一事,恐怕刘尚书还需调查清楚,如若当真是孟御史,不论目的如何,都需细细查清,另外,仔细着刑部牢里的动静,此后若是再有任何消息,随时遣人告知本王。”
“是。”刘成业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