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夜打电话半小时,又是送花的……哼,真了不起呀……”她声音低下去,“我都没有花。”
那语气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纸团,有点皱巴巴的委屈。
羽生结弦终于明白了,合着她是在吃飞醋。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等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打电话是跟他讨论音乐的,正好聊到点上了;送花……那不还是我让藤井安排的吗?”他耸了耸肩,“不对啊,我干嘛跟你解释这些……你是在吃什么奇怪的飞醋?”
“我就是在吃飞醋!”她赌气似的别开脸,像是在负隅顽抗,“我也想开个直播跟别人说,我们家Yuzu……”
话没说完,她忽然顿住。
羽生结弦神情突然僵住了片刻,平静的眸子中浮出些说不清的情绪。那种被现实压制着的寂静,忽然像海水一样从他眼中溢出。
她看到了,突然就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底气。手指悄悄揪着自己的袖口,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我不是那个意思……”
沉默像一层轻薄的雾,在阳台的夜风中缓缓扩散。中岛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明明她比任何人都懂他的无奈才是……
正懊恼间,却听他忽然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要算算账了。”
她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羽生结弦脸上已经重新浮现出一点笑意,眼睛里亮晶晶的,夜色倒映其中,想星光,又好似有一层蒙蒙的水气。只是这月光下的阳台里,看不真切。
“送花……我也想啊,可是你都不给我机会。”他抬了抬下巴,语气带着一点点小得意,“你看,情人节也没跟我过,白色情人节的回礼我早准备好了,都还没机会送呢。”
中岛尚的鼻子有点酸。
她转开脸,伸手揉了揉眼角,假装自己只是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阳台外灯火斑斓的街景,让她脑中却忽然冒出一个主意。
“那我给你补过情人节。”她猛地转过身,眼睛亮亮的,像是突然决定要做什么大胆的事,“现在就补!”
她说完也不等他反应,一把抓过他放在门边的口罩和帽子,动作麻利地给他套上,又把自己也裹得严严实实,拉起他的手往门外走。
晚上九点零五分的六本木Hills售票厅,早已失去了白日的喧嚣。自动门一开一合,只有一位柜台小姐在数着钟点卡下班,灯光打在她身后,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整个大楼也随之安静了下来。
羽生结弦跟在中岛尚身后,鸭舌帽压得很低,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他的视线被限缩成一个朦胧的画框,只能看见前方那个轻快步伐、被夜色包裹着的背影。
“我们还有15分钟就要清场了,请两位注意哦。”检票口的工作人员语气公式化,却没能打破这段旅途里的悸动与宁静。
这并不重要。
站在直达顶楼的透明电梯里,电梯内壁的LED灯条营造出仿佛穿越都市夜空的速度感,而羽生结弦却觉得自己仿佛困在某种气压里,心跳在每一层上升中愈发明显。他低头看着掌心,攥得太紧,甚至有点发湿。
“叮——”
顶楼观景台抵达。
玻璃门打开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并非热闹,而是一片出奇的安静。整层楼只有几处昏暗灯光尚未熄灭,店铺早已关门,观景区的灯光也因为临近闭馆而关闭,只余夜色中斑斓的东京天际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静静流淌着。
高悬夜空的东京塔,在远方闪耀着琥珀色的灯光,如同城市心跳的律动。
中岛尚走到窗前,扶着扶手,回头冲他一笑,“是不是很美?你以前应该没机会来过吧~”
“嗯。”他轻轻应着,但眼睛望着的,却不是夜景,而是她。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淡卡其色风衣,走得太急,口罩一边挂歪了,头发缠在了耳挂上,甚至还与她那颗小小的珍珠耳钉纠缠在一起。她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反而是突然想起什么,赶忙弯腰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哦对,我找找……”她说着突然眼神一亮,从包里掏出了什么攥在手心,指尖忙碌了一阵,神秘兮兮地凑到他面前,“你摘一下下口罩,没事,没人会看见的~”她说着把他的口罩掀开了一个小口,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他嘴里。
是一块早就被压扁、形状已经不成样子的巧克力,带着刚拆开的糖纸的温热与她手指短暂停留的体温,融化在他的舌尖。
“补给你的,情人节快乐。”她抬头看他,眼角弯起的笑容像她手里那点巧克力的甜味一样,轻飘飘地飘进他心里。
羽生结弦嘴角微动,手掌却在口袋中悄悄收紧,几乎要握出汗来。
“我已经补了,那我的礼物呢?”她眨着眼睛,期待地望着他。
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明亮,亮得像他这一路滑行时最熟悉的冰面折光,让人无法逃避。羽生结弦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
“嗯……你把手伸出来。”
他声音说得很轻,要努力克制才能让控制住自己的声带,不被她发现自己在发抖。
中岛尚乖乖伸出手,大大方方地摊开掌心。她以为他要递给她什么,结果他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那一瞬间,她才察觉到他似乎在紧张什么。一向都很温暖的手,今天掌心却是微凉的,甚至有些湿润。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已经牵着她的手轻轻翻转,下一秒,一枚被攥得温热的戒指缓缓划过她的无名指,悄无声息地落入指根,在昏暗的观景台灯光和东京塔的背景中,反射出微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