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着写着,笔锋就走偏了,那纸上跃然而出的并非是佛经,而是一张男子的脸庞。
云疏月轻轻抚上他的眉眼,声音缓缓:“沈酌,你还好吗?”
她不是没有感觉的蠢人,哥哥从王家回来就吞吞吐吐,沈老爷又与王家老爷一同去了知州府,再加上初见王凝时她与沈酌之间的亲密。
云疏月就算是再蠢,也该想到王家想要的是什么。
爱情从来都不是云疏月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她前世活了二十二岁从来没有体会过,她也没有力气去想除了赚钱以外的事。
至此,她养成了无论什么时候,爱情都是她最后考虑的东西。
她是喜欢沈酌的,可她的这份心意,在大局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她自己这般想,她便也以为沈酌也是这般想。
只是她心底的最深处,总是有个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问着她自己。
“你什么时候才能多考虑考虑自己呢?你一直优先考虑旁人不累么?你考虑旁人,旁人又何曾考虑到你?”
云疏月不知道自己的脑海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出现,这让她感到焦虑和浮躁,有时候,还会生出撂挑子的念头,可她又总是在紧要关头醒过来,担起一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担子。
将舅舅和虎威镖局救出来之后,就离开吧。
她想着。
也许逃离掉这一切,她就能找到内心的平静和安稳。
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活着而已。
不一会儿的工夫,纸上就写满了歪七扭八的“静心”二字。
只是云疏月的心并没有静下来。
她在屋内实在待不住,看到天光破晓,索性也不睡了,披上斗篷来到院子里。
雪已经停了,女使们拿着工具准备扫雪,被云疏月阻了。
这么厚的雪,不堆雪人可惜了。
她将手伸向洁白的雪被冻得嘶了一声,身旁的女使吓得魂都要丢了,连忙就要过来将她扶进屋里去。
云疏月突然生出一股恶趣味,捏了一团雪朝那女使扔去。
那女使猝不及防被砸到,瞬间就懵了,当即跪下讨扰。
刚刚升起的兴致转瞬即逝,云疏月觉得好没意思,若是哥哥、沈酌、舅舅、桑麻他们在,定能痛痛快快打一场雪仗。
云疏月拍拍手上的残雪,叫女使们都退下,去准备早膳。
当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漫无目的地在院中走着,一会儿拂落枝上积雪,一会儿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在天地一色的庭院里,她才感觉自己静了一些。
女使来传饭时,云疏月正蹲在院中间。女使不敢催,只候在一旁。
又过了片刻,云疏月才起身跟着女使去膳厅。
雪又飘飘洒洒落下来,落在庭院中,那围一张方桌而坐的四个小雪人身上。
这一顿早餐云舒窈吃得很乖,她不吵不闹,乖乖地吃好饭,乖乖地一言不发,就这么微笑着看着云疏月。
云疏月却觉得心底发毛。
“那个,今日我会想出办法来,叫你和你母亲见个面的。”
“好。”云舒窈起身福礼,“姐姐慢吃,我先回屋了。”
这样一来,云疏月彻底吃不下了。
云舒窈一夜之间,吃错药了?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云舒窈这般对她恭顺。
吃过饭,云疏月回到屋就开始想辙,如何让柳氏与云舒窈见面,还不能被他人发现。
想着想着,云疏月忽然悲从心来。
她怎么好像自从到了这本书里,她的生活一直都偷感很重。
不是在躲这个人,就是在躲那个人,不然就是让某个人躲另一个人。
云疏月躺在美人榻上,闭上眼大声哀嚎。
“我什么时候才能活得光明正大啊!!”
哀嚎归哀嚎,最终云疏月还是要为自己承诺下的事情负责,想出一条路让柳氏母女相见。
其实说简单也简单,乔装一番秘密相见就行,难的是怎么不让云鸿发现。
云疏月想得头发都揪掉几根,忽然,她从美人榻上坐直了。
“与其想方设法不让云鸿发现,不如故意让他发现呢?换个思路,这件事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云疏月恍然大悟,正准备拿纸笔做个规划。
门外女使急匆匆跑来,道:“云姑娘,邢公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