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疏月从檀木盒中拿出信纸,一股淡淡的松香侵染指尖。
不用看里面的落款,她也猜到了这张纸条是谁留的。
展开阅览,纸条上面写着“月儿:因情况紧急,不及当面细说,等我回来”。
短短一行字如一阵春风,将枯黄的草地吹绿,将禁闭的花瓣?吹开。
他不是不告而别,只是时间来不及,他说让她等他。
等他,那等到他后他要做什么?
云疏月不愿深想,她怕给自己太多希望,最后却只能失望。
但她会等他,就当给他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
云疏月放好纸条,将檀木盒盖上,朝屋外唤道:“桑麻,来帮我把纸张分开一下,我手不方便。”
听着自家小姐轻快的语气,桑麻也不觉染上几分笑意来,走上前分着纸,忍不住问道:“小姐,什么事儿啊,这么开心。”
“不告诉你!”
云疏月撇开脸,艰难地捏着铅笔在纸上画着表格,只是那灿若阳光的笑根本遮掩不住。
云疏月笑,桑麻就跟着笑,二人的笑声在院儿里传开,惹得过往的下人也弯了眉眼,为白家院子增添几抹生气。
他们喜欢这位没有架子亲近人的云姑娘。
白斜水来寻云疏月时还能听到笑声回荡,原本就好的心情更是好上几分。
“月儿在笑什么呢?说出来也叫舅舅乐一乐。”
屋内主仆二人的笑闹声戛然而止,云疏月嗔怪着:“舅舅,都多大人了还偷听呢!来了也不叫人通禀一声。”
桑麻正打趣她和赵珣呢,可千万别叫舅舅听去了。
“是是是,是舅舅的错,下次舅舅一定叫人通禀一声,得了月儿首肯才进屋。”白斜水揽错极快,见自家外甥女又笑了才说起正事,“知州大人听了土豆可以种植,说想要见你,让我入夜带你过去。”
“为何要入夜相见?”
既是商量土豆种植之事,那便是利民利国的好事,正该光明正大才是啊,为何要偷偷摸摸的。
云疏月有些不解。
白斜水只说了两个字:“王家。”
又是王家,这个王家不过是一介商贾,怎的连知州大人也怕他们?
“月儿放心,今晚舅舅会与你一同前往。”白斜水言语间带上了些祈求,生怕云疏月不愿前去,尽可哄着。
云疏月也不愿舅舅因此为难,也就应下了,只要舅舅跟着她应当也无事。
她忽而想到自己画了图,指着桌案上的纸见舅舅来看。
白斜水看了一眼就对这一目了然的图表产生了兴趣,“月儿,这是什么,怎么从未见过,真稀罕,这瞧着用来记账记货也十分方便呢!”
“这个?”云疏月指着图纸上画的东西,“舅舅,这是表格和统计图,下次有空我教你啊。”
“好好,我们家月儿真能干。要是你的母亲能见到你这般,定然欣慰。只是你这手能握笔吗?可千万别逞强!”
这不是云疏月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她的生母白疏影。
云疏月对这个赋予她生命的女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奇,云疏月想多了解一些。
她浅笑着,清澈如小鹿一般的杏眼透着一股子坚定和执拗。
“能握的,我没事。”她轻声说。
白斜水一时间看花了眼,仿佛瞧见了十几年前非要嫁给云鸿那个混蛋的白疏影。
“月儿,你真的很像你娘。”白斜水讷讷说着。
微风拂开云疏月额前的碎发,露出冷艳的面容来。
她透过窗户瞧着门外零星的绿意散了神,问道:“舅舅,我娘是怎么过世的?”
“难产。生孩子就是往鬼门关走一遭,当年你才四岁,你娘带着你未出世的弟弟没挺过来。”
白斜水静静坐在云疏月身边,陪着她一起望着窗外。
“舅舅,我母亲是怎样的人?”
“勇敢,热心肠,还认死理儿。”说到这儿,白斜水不知想到什么,轻笑出了声。
“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皮猴子,在镖局里待不住,没少带着我们上树下河,常常被你外祖母拎着耳朵回家。可你母亲无论被罚得多狠,只需一块玫瑰酪便能哄好。”
云疏月偏头看去,舅舅的嘴角勾着,但眼里蕴满了泪花,说话时语调缓缓的,像是怕惊扰到故人。
斯人已逝,却活在旧人心中,就连她也凭空生出一起怀念来。
只不过……
“不是说头胎凶险,二胎会安全许多吗?怎么母亲还会难产?”
“嗐,你母亲摔了一跤,磕到了肚子。”白斜水眨巴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可下一句又咬了牙。
“出事那时,只有柳氏陪在你母亲身边,我与你外祖父外祖母都怀疑是柳氏下的手。可云鸿那混蛋听柳氏哭了几句就拼死护着她,我们没有证据,也就拿她没办法。”
“那就这么算了?”云疏月听着都是心口一窒,云鸿对她们母女二人的凉薄她已经见识过了。
与云鸿而言,她和她的母亲都是向他讨债的,他怎会用心查探真相!
“当时你还小,我们无法将你带出云府抚养,又想着有个工部侍郎的爹总比待在镖局有益。更何况……”
白斜水看了一下云疏月,心情很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