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宜生大人。小的有事禀报。”骤雨风疾,一名侍卫巍颤跪在乾清殿前,顶着夜雨求道。
宫廷寂静,无人回他。
陛下的寝殿向来只有宜生大人一人守夜,如今旁处出点事情,连个看守通报的人都没有。
侍卫犹豫几番,颤着声音又禀:“宜生大人可...可在?”
许久,寂静无灯的台阶处站着一黑影:“何事?”
等让侍卫回答之时,又见他脸上几分犹豫之色:“这件事,小人也不知该不该报...是关于地牢那位...”
闻及地牢二字,宜生脸色微冷,余光瞥了眼紧闭的寝殿,往台阶而下:“说。”
“这两日接连大雨,牢中湿气重。那位不知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怎的,进食很少,也不爱走动,属下怕她出什么事情...”
侍卫将这两日慈粼的情况同宜生禀报,生怕会出现同上回那种情况,引雷霆震怒。
听到是那个女人的事情,宜生不悦皱眉,“还有其他奇怪的举动吗?”
侍卫努力回想,不敢漏过一丝细节:“外头下了两回雨,属下便见她靠在墙角两回。”
“知道了,回去继续守着。”宜生眉间可见不耐,他不知这女子又在作什么妖。只是眼下,确实顾不上她。
宜生推开乾清殿的门,无情将风雨隔绝在殿外。
殿内未点灯,依稀可见床上之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许久,贺玜问:“门外何事?”
宜生头也没抬,端起命人熬好的汤药,道:“不是什么重要事。昨日您这腿就开始隐痛,想来是寒雨天所致。张太医已经重新为您更改了药剂,陛下试试。”
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泛苦药味,贺玜没说话。
而早在端来前,宜生就加了些蜜糖在里面,不影响药效的情况下,已然是最甜了。
“此副方子共为四个疗效,可能服药时间会久一些,陛下耐心点,会好的。”
这句话带着连宜生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哄溺。
贺玜撑坐在床头,额间带着薄汗,嘴唇有些青冷:“冒着这么大雨来报,是何事?”
宜生叹气,他不知道贺玜是察觉出什么来,还是为了不喝药而岔开的话题。
他端着药碗的手微顿,脑中想起了以往条件艰苦时,贺玜也是这样不爱喝药。
那时没有蜜饯佐以入喉,还是宜生仗着自己一身蛮力,连哄带骗地喂进去的。
想到这,他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两步。
“宜生。”贺玜喊道,抬头瞧他。
那双墨瞳带着极为平静的冷漠,宜生才猛然恍醒。陛下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委屈求全的少年,也不容他再生出半分无礼之举。
宜生低下头,将药碗恭敬递上,语气却是夹着几分无奈:
“陛下,凉了就失了药效...属下再去替您温一下。”
宜生欲要往旁侧的煎药室走,手上一轻,药碗被人拿走。
贺玜盯着褐黑的汤药,语气淡淡:“外面究竟是什么要翻天的事情要你也瞒着朕?”
少年的眼神逐渐转为冷冽,身上的病气一散全无。
宜生沉默一瞬。
贺玜冷着脸,一饮而尽手中的药,将碗毫不留情地朝宜生扔去。
宜生接住,才开口道:“是地牢侍卫来报,她几日进食偏少。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让他们多加看管了。”
贺玜眸中晦暗,没说话,下了榻。
宜生:“现下已快一更天,陛下还要去地牢么?”
“嗯,去看看。”这句话贺玜说得极为清淡,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宜生知道,越是这样平淡的语气,就越是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