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随风而倒,四面山峰衔天,盖下浓浓阴影,将这处葬尸岗遮蔽得不见天日。
阴风阵阵,寒鸦惊飞。
雨至。
两名黑衣侍卫将女子尸体拉到哨岗前,再搬运上推车,往深地而去。
他们听着隐密的雷声,道了句晦气,便接过这具用黑布包裹的尸体,将其扔至在尸体停放处。
“听这雷声,怕是要下大雨!真是晦气!”
负责处理焚化之人仰头瞧着淅沥的寒雨,“你们守好,等雨小一点,便立即焚烧。”
两名蒙面的看守之人点头:“是!”
而在这时,远处一抹身影而来。
他撑着油伞,伞缘淅沥垂落雨滴,声音略有清冷:“为何还不焚尸?”
赶来的首领弯着腰,肩头被雨水打湿,回道:
“回孟大人,如今这雨还未停,无法点燃焚草。”
伞侧抬,露出孟迢半边脸,他凝望去:
“门打开。”
首领虽不知大人何意,却还是将门打开。只见孟迢缓缓上前,踏进简陋的木屋,将油伞搁于门旁。
他驻停在尸体旁边,抬手掀开黑布一角,几缕发丝随之散垂,晃动着,他忽而轻笑道:
“你可真是个疯女人。”
虽无人回答他,可孟迢仍是自顾拿出一袋沉甸的药袋,朝着女子,淡淡道:
“瞧瞧你,弄得多狼狈啊。你就算逃下山,没有这淤莲子的解药,又能活多久呢?”
孟迢一身黑色,似特意来送她左后一程,将药袋仍在尸体旁边,嘲笑几分:
“此毒没有解药,若想活命,唯有终生定期服用。啧啧,所以说你逃下山去也无用功。如今,也用不着了,就同你一同消失吧。”
此毒无解,孟迢早就知晓。他相信,慈粼定也知晓了这毒没有解法,才会挑在魏梵不在之时,拼死下山。
就是死,她也不会死在川乌。
这份执着的勇气,倒是叫孟迢心里佩服,他耸耸肩,转身离去。
随后,堆放尸体的木屋中,通过蛛丝结网的窗户看去,隐约可见一抹身影在对着尸体做些什么。
雨下了两个时辰,终于停了。
首领不敢再耽搁,立即下令将尸体拉出去,置于方鼎之中,铺满燃料,一火点燃,顿时燃起滔天大货,将鼎炉烧得赤红。
随着呛鼻熏眼的黑烟弥漫,让四处的侍卫纷纷退了几步。
站在高台两名男子看着底下景象,神情淡漠。直到化为灰烬,葬尸岗首领来报,他们才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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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雨的泥泞路湿滑又难走。
一抹身影扶着一瘦弱女子,隐藏在山脚下的镇上客栈。
那是鱼乐事先打点好的落脚点,看守的全是她自己的人。
她将女子放在床榻上,为她打水,擦拭干净脸上的血迹,换了身普通人家的衣裳,再为她掖好被褥。
自己则是坐在床榻旁的地上,手里攥着刀,保持着对周遭环境的警惕。
直到太阳落山,鱼乐才担心地看向床上还未转醒的女子:
“明明事先服用了药物,为何如今过了四五个时辰了,姐姐还未醒?难不成是那个老神棍用假药诓骗我的?!说好提前服下可短暂闭塞心脉,待事后服用解药,四个时辰内必可醒来的。混蛋!”
“老东西!我要杀了你!”
鱼乐顿时慌了神,双眼通红,恶狠地起身,想去将那老神棍全家抓来!若是敢骗她,她定要抄了他祖坟不可!
还不等她走出门,床上之人便咳了起来。
鱼乐闻言,心里一慌,忙跪在她榻前,“姐姐?姐姐!你醒了?”
床上女子半掀眸子,眼皮格外沉,浑身如被车碾,让她哪哪都动弹不了。
“鱼乐。”沙哑的嗓音透着无力,适才煞白的脸庞随着女子转醒,逐渐恢复正常。
“姐姐你真的醒了!!”
鱼乐激动地抱住床上女子,哪知一碰女子,她便痛苦地皱紧眉头:“嘶,疼。”
鱼乐连忙小心撤回压在她身上的动作,“姐姐哪里疼?”
“手疼,肩膀也疼。”
闻及此,鱼乐扫过她被褥底下,被包扎得严实的右手,一脸严肃看向慈粼:
“姐姐为何要这样做?只要服下那闭塞心脉的药,在王休面前造成假死现象,便可顺利脱身。姐姐为何还要...真的将手...”
鱼乐说的话不无道理。
慈粼垂眉,扯嘴一笑,脸上没有后悔:
“我了解王休。他杀人无数,若不让他亲手废去我的手筋,挨上这几处真实伤口,他不会轻易相信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