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带着笑,温煦如春,俨然一副同往常无异的翩翩公子模样。
可那张笑脸却更令人害怕,唐申畏畏缩缩爬起来,更如见鬼般,连忙躲在人群后面。
公冶明将人的狼狈尽收眼底,如在看笑话般,扫过一众妃子夫人,“唐大人是外臣,不知确情有可原。想必日日陪伴父王身边的各位夫人们应该知道吧?”
他徒然不笑了,带着询问商量的语气,似在等她们一个答案。
侍卫见状,上前抓住一位后退的妃子,将她带跪于前:“说!”
不见回答,只闻女子微弱的害怕呜咽声,他背手而立,眉间微嫌,淡缓一字:“杀。”
“啊啊啊!”身后惊起一阵尖叫,人群慌乱。男人好似没有耐心了,手起刀落,将逃跑的几名妃子和下人杀了。
有一位刚摸上殿门的下人,被身后飞来的长剑血钉在门上!
“公冶明!你竟敢如此嚣张谋反!残杀皇室妃子!”几位老臣看不下去,出声讨伐。
可男人不为所动,只透着冷漠嗓音:
“问一句杀一人。我倒想看看,这里,还有几人够他拖延抵挡。”
正殿内聚集宫中所有大臣、妃子,还有一众皇子在内,着实是个杀鸡儆猴的好地方。
“唔,不如从我那些好弟弟们开始吧。”他森森一笑,目光摸寻一遍,停在了墨辛身边的幼儿身上。
“疯了疯了!公冶明!你简直丧尽天良!呃...”出声讨伐的大臣怒气上前,然,被一剑封喉扼咽倒地。
再无一人敢反抗。
“我知道他在哪。”
不知是何人说了这么一句,公冶明缓缓转身,看到那人面孔时,笑了:“好弟弟,你真知道?”
公冶宣从人群中走出,站在面前。
在公冶明的印象中,自己这位宣弟弟,从不会撒谎,他说知晓,那定是清楚公冶顺侯在哪里。只是,他与公冶宣相处甚少,平常只通过公冶承见过几面。
公冶宣一身雅青锦袍,脸庞轮廓分明,带着一丝稚气,一双眼眸纯真透彻。
“过来。”他道。
公冶宣往前踏出两步,手中攥着折扇,往这位兄长身边近了几分,“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不过兄长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公冶明侧目一睥,落在被紧攥住的折扇上,看出了他的害怕。
公冶宣吞了吞口水,目光微闪,却依旧坚定。
“说。”男人皱眉,可见不耐烦。
公冶宣低头,在往日,兄长从不会这样轻易动怒,更别提杀人了,还是杀了每日朝夕可见的各室嫔妃,和大臣。
他问:“能否放过他们?”他们都是朝夕相处的亲人。
后面那句公冶宣没有说出口,他其实也多少了解些这位兄长的事。
自佳清王后被囚禁,西融立下第二位平妻王后,宫中的兄弟和其他人都会对这位兄长有争议和意见。
可能是因为他不受父王恩宠,自也莫名成了宫中一众子弟中不受待见的人。
后来,他又因被佳清王后和代捷王侯保全,进了军营,身带军职,就更遭人冷眼。
直到今日那一具具尸体皆是他杀的,公冶宣才明白,或许他之前以为的温和,全是伪装。
这样的人会比生来就是恶人更可怕,他的恨意与爆发是无穷尽的,只要他心底的执着未散,就永远都会有源源不断的仇恨及灌他的身体与意识。
公冶宣眼眸一黯,不避讳说,他敬佩这样的人,但凡当初他争取讨好父亲和众兄弟,也不至于在母妃病逝时一点希望都没能让她看见。
他躲去公冶明压迫的目光,将眼底那抹泛红隐去,“我没有骗你。”
公冶明收回审视视线,“嗯”道。
少年移近几步,低低道出了个地方。
只见那人身影如风,带着杀气,掠过他,直直往殿外走去。
公冶宣看着他毅然坚定的背影,眸间微动,他知道公冶明这样做,愿意顶着谋反弑君的骂名,皆是为了他母亲能够自由,不再受囚禁之苦。
至于公冶宣口中的父王,他喊了十七年,至今都不曾真心原谅过他对母亲的漠视不理,任由她被人诬陷,谣她身染传疾,为不传染旁人,活活葬于火海,没有个全尸。
可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风寒温病。
少年眼里,带着笑意,眼里闪过悲凉。他立在金碧辉煌的大殿,被殿中人质问推搡,骂他同流合污。
可这是少年第一回,不再想要趋炎附势地想要挤入他们的圈子,跟在他们身后,做那条摇尾乞怜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