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放平浑身是血的阮娘,一拔剑推开了庙门,雨丝打过,而他的脑中仅剩一个念想——杀。
阴阳两隔的痛苦,如何才算圆满。
挥剑的几秒中,林啸感觉自身的血,从未有过的沸腾,理智什么的,在这一刻,抛诸脑后。
余一亲眼看着那把剑朝向自己,本能地抬起拉弓的手,只听“咚”的一声重响,掉在地上的,是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还有林啸的剑。
“将军,射杀阮姑娘,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属下?”
“因为她临死前,临死前都要......让本将留你一命。”林啸暴戾地瞥了一眼。
余一捂着单臂的血口,像是早已习惯剧痛,倏而跪在地上。
林啸不领情地踢了一脚:“滚吧,滚去同你的圣上复命,有多远滚多远。”
说罢,他转身便要进庙。
“如今的将军,一无沈后下落,二无阮娘软肋。”余一挨了一下也没动,“想必圣上不会再有疑心。”
林啸疯魔似的笑得发颤。
“好一个沈后,好一句软肋,本将何时顾及过圣上,何时在意过他疑我不疑!”
“林将军——”
林啸顺着声音慢慢转了过去,便看见庙口停放的銮驾,前后亲兵围拥一团,李敕川身着醒目的宽袍,下驾时,依稀可瞧见驾内的素衣娘子,不知道的,真以为他们的圣上觅了新欢。
“末将,拜见圣上。”
话音落下的一瞬,地上的那把剑,转而砸进木柱内。
“林将军怎的连剑都不要了?”李敕川浅笑道,“本王命你寻皇后,几日无果,当然急是急不得,但不至于急成这副样子。”
林啸攥拳道:“到了这个地步,是末将办事不力。”
“本王派亲兵相助,也没有半分苗头,何况将军出马。”李敕川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话锋微转,“余一,本王让你暗中帮将军一把,结果倒是差强人意啊。”
“......回圣上,是属下自作主张。”余一脖颈忽凉。
李敕川拔出木柱上的剑,剑身指着地面,还在滴血,便看见林啸站了起来。
“圣上没别的话,要同本将说明白吗?”
他站在李敕川的面前。
林啸双眸空洞,完全没了生机。
“阮娘的死,分明和圣上相关。”
李敕川反手把剑递了过去:“林将军在恼本王!?”
“本将何来的资格,敢恼您?”林啸抓着他的腕骨。
李敕川风轻云淡地受着劲,唯独没把对方的剑丢开,但他心中和明镜似的,林啸的一反常态,想必是因为那个宫女,本想活捉对方,以此威胁,谁知造成这种场面。
奈何撕破脸了,还轻易动不得,毕竟大半朝野,师从他的父将。
“林将军,是你的女人重要,还是本王的皇后重要,孰轻孰重,别昏了脑袋。”李敕川听着腕骨咯吱作响,皮笑肉不笑地冲着他。
“末将为圣上奔波操劳,最后却什么都护不住。”林啸只能松开手,“恐怕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了。”
李敕川负手朝庙内走去,林啸就跟在他的身后,直至阮娘的尸体,暴露在他们的眼底。
“一个身负藏匿皇后罪行的宫女,本王想不通,你究竟喜欢她什么?”
林啸解开他的披风,盖在了阮娘的身上,嘲讽道:“圣上逼着沈后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想过,您曾经有多么爱护她。”
李敕川听着他话中的讽刺,僵在了原地。
“林将军......你这是要造反吗?”
“末将不敢,只是想为心爱之人,讨一个公道。”林啸不偏不倚道,“沈后不明下落,圣上怎知定是她藏匿的,偷了一个腰牌,便要了她的命,天理何在?”
李敕川面对他的质问,不恼反笑:“林将军这是何必呢,小娘子又不知你替她受过,泉下有知也未必记得你,本王忍她在皇后身边多年,已经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