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该想到的。
只是先前不想倒还好,如今一想到如此身上竟是又开始抑制不住地发烫。
“公主快些将帘子放下来,将将恢复的身子可千万不能再染上外面的寒气。”
瞳孔之中策马前行的那人却忽而转过头来,直直与她对视。两道目光相撞,她原本要落下布帘的手滞在了空中。
好半晌过后她才回过神来,连忙松了手将他的身影隔在了帘外。
心中存着的一腔怒意被团在一处而压缩得越来越小,而团起这怒气的竟是让她自己鄙夷无比的欢欣之情。
这原本就是不合礼法之事,再由先前与他存有的种种龃龉来说,她的确是应该怒气冲冲的下车而后将他质问一番的,但她好像并没有这么做的冲动。
心绪纷乱非常,她索性将这事直接撂在了一旁,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是夜,明星点点在空中显出了形状,再次躺在榻上之时她竟是紧张得睡意全无。
炉火仍旧静静地发出噼啪的响声,待一片暮色更为沉寂之时果然有一人推门而入,她床榻的空间在两道极轻的脚步声后骤然缩小,而那熟悉的温度则瞬间充满了这个被窝。
不知怎的她却忽而觉得有些慌张,由这慌张所衍生出来的一丝丝尴尬之情迫使她连忙合了眼要假装已经如梦许久。
但这伪装并没有撑过多久就被头顶上的一道声音戳破了个彻底。
“快睡吧。”
这声音过后便是被一双长臂稳稳揽住,他掌心的温度拖着她的后腰,暖融融的。但面对这道发问她却是不知如何回答,或者说她不知自己是应该回答还是不回答。
“还冷吗?”
前一句话是肯定的意味,而这句则带上了些疑问来,她并没有即刻接住这问题,空气则为此沉默了好半晌。
“不冷。”
“那便好。”
困意往往就容易在熟悉而安心的温度里滋长,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沉沉睡去的。
她睡得沉,而她身侧之人却是全然相反。
先前几日是算着她入眠的时间,估摸着她睡沉了之后才进了这帐中,可这次的夜虽是相同的深,她却还清醒的存有了神智。
他怕她一怒之下怒喝他出帐,更怕的却是被衾阻不住夜间的寒凉,怕她睡不安稳,也怕寒气入体引出病症。
万千忐忑压上了心头,待她睡去以后才一点一点地往下散去。
先前忧心她的寒症,不得已时才出此之策,但事实也能证明这样也确实能驱散她身上的寒意而让她在寒夜之时不那么难熬。只是此时他并不敢告知于她,只能在她入眠时悄然上榻,而在天亮之前离去,离去前顺手捋平自己夜间在床单上压出的几条淡淡的褶皱。
这算是一种默许吗?
她好像确实未曾拒绝。
但虽然同床共枕,他却是从未有过任何不安分的举动来。他的初衷仅仅是想让她夜间睡得安稳,身子早日康复,但诚然来讲除此之外的私心也是有的。他喜欢同她亲近,就像先前无数次揽向她的腰亦或是牵上她的手一般。
不过夜间与她同眠也确实会有煎熬之处,虽说二人仅仅是隔着衣物的肌肤相贴但仍能激起些他欲的波动。
但若是日后能得以顺利成亲,便可夜夜相伴,安然同眠。
这似乎想得也太过于遥远。
她明日醒来会作何反应呢?
这问题在脑中盘桓,想了许久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过去多久他也沉沉睡去。
霞光仍是照常地将大地笼罩,长长的队伍也是一如既往地向前行去。
分别处于马车内外的两人却像是存了某种默契一般,都盯着前方而对黑暗之中的温情闭口不提。
可越是如此他心中却越是紧张起来,以至于堂堂八尺男儿竟会在看向身侧的马车之时眸中带上了些诡异的羞赧之色。
日暮十分,余光之中的车帘忽然被一只素手撩起。
“裴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