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也再顾不上那骨肉相残的悲怆情节与身上之伤的阵痛,赵通握紧了兵刃,加入了埋伏在城门之后的士兵之中。
马蹄声越来越重,只是在这一队骑兵将将跃过那扇大门之后,便被一旁斜斜杀出的大盛军队所截。
刀枪相接,一时杀声四起。
那队烟兰骑兵显然被袭得不知所措,落于下风。
裴誉亭出剑与赵通一同加入了作战,虽打得并不十分吃力,但他心中那层隐隐的担忧却不断往大扩开。
这一队骑兵看着声势浩大,但实际人数却并不多。
“穆临可还有别的入口?”他转头问向了赵通。
而赵通显然也是发现了这点,脸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
“往东两里后还有一处小门。”
“他们行得是调虎离山。”裴誉亭话音沉了下去。
往东望去,东边的战音逐渐扩大,向四周蔓延开来。
“我这就带人向东驰援!”赵通急忙拉了一旁的马儿翻身而上。
急急从腰间掏了一样有些重量的物事掷与裴誉亭,赵通喊道:“如若烟兰的人马突破了东边的那处入口,城中目下的兵力恐怕难以支撑。这是圣人赐与我父亲的虎符,还得劳烦大人走一遭从别处调些兵马来。”
接过虎符,裴誉亭眉心紧蹙道:“从最近的一处调兵马也须四日有余,穆临可还撑得住?”
“我拼上这条命也绝不会让穆临陷落。”将长枪高高挥起,赵通带了人马向那片乱色的方向驶去。
裴誉亭也不再耽搁,将这虎符收好在袖中,也很快打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虽有了不少烟兰骑兵自小门攻入城中,索性反应过来的时候还不是特别晚,情况整体也还大致在可控范围之内,携一众人马拼死抵御,也能勉勉强强止住战情的恶化。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若能拿住领头的那人也能挫些敌军的锐气来,定睛在暗夜之中筛去,赵通果然见了那穿戴打扮与众不同之人。
狠狠一抖缰绳,踏过这一路上垒叠的尸体,他直直向前杀去。
离近些后看清了来人轮廓,他认出了这是烟兰王的小儿子。
若能将这人拿下,那便又能给救兵相援争取些时间。
于是勒马猛冲,手中的长枪一次一挑,的确攻得烟兰小王子有些猝不及防。
赵通持的是长枪,那小王子手中握着的是弯刀,距离上的确是他的兵器暂时占上些优势来。这小王子也确是敏捷之人,调转马头欲拉开距离,而后将弯刀归于马前的剑鞘之中,挥手取过背在身上的弯弓抽箭相搭,疾疾发来。
箭簇凌厉逼人,划破了夜色,击在甲衣之上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战况激烈,双方拼死相持,直到东方泛起了隐隐的鱼肚白之时才逐渐熄了金属碰撞与冲锋哀嚎之声。
日头渐渐高升得足以普照大地,但萧玥却是感受不到丝毫阳光的舒适。
自那日评鉴玉镯之后被人掳走,她一路被捆着手脚且蒙着眼,迷迷糊糊中只感受到车马一路颠簸,而后便是被投在了一处暗无天日之处。四周都由铁栏围,看守之人也说得是她听不懂的话,只日日放些饭食维持着她的呼吸与心跳。
早已欲哭无泪,她在心中后悔了一万遍不该接过那人递来的玉镯。皇室公主的那一套娇贵已被磋磨得消失殆尽,她整日唯一企盼的便是麻木地吞下放在门口的饭食。
这辈子还会有机会出去吗?她不知道,连带着不知道她为何会被押来关在此处。
若是劫财,她身上定然是没有的;若是劫色,却从未有人对她显出过那种丑恶的欲望。
虽说逃离了长安是为了活命,但她偶尔也还是会后悔自己连夜逃离了长安的决定。留在长安会死,但好歹也能死得富贵体面些,如今人不人鬼不鬼,怕是连死后的尸体都没人收。
狭窄的窗户吝啬地渗透出阳光来,她听到外面的牢门“嘎吱”一想,紧接着便是新的一人被推入了她斜对面的牢中。
将将填饱了肚子,左右也是闲坐着,她便眯着眼用目光描摹着那新来之人的五官与身形。
双肩瘦削,眉目清丽。
认出了来人后,心中的惊骇翻涌,让她一时滞住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