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城外荒原,想必他们走不远。”话虽如此说着,裴誉亭还是将脚下的步子又动得快了些。
一路循着白粉,二人面前的路逐渐变窄,也愈发荒凉了起来。一出城门时好歹道旁还有些淡黄的枯草,如今地上却是只有沙土石块了。
二人此时走路却颇有赶超对方之意,一会赫远在前,再一会是裴誉亭在前。
地上的白色粉末愈发稀疏,只怕风稍微强些便能全部扬起来而飞到别处。
“这是公主的香袋。”裴誉亭伸指拾起了一样精致的小物事。
“香粉的痕迹到此处便戛然了。”赫远低头探查,眸中忧虑。
“你走左边我走右边,分开找。”
“好。”赫远应声。
裴誉亭将萧瑾的香袋系紧了袋口,小心地收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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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面上的寒凉之感一激,萧瑾眉毛动了动,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脸上的水顺着鼻梁滑至了睫毛根部,引得她眼中不适,频繁地翕动着睫毛。
“醒了?”眼前的人已摘下来面纱,重新换上了他们初见之时所佩戴的厚重面具。
“教主别来无恙。”萧瑾有些气虚。
“这一带荒凉,他们两个怕是得有十天半个月才能找到你。”这人冷哼了一声,“不过我属实没想到,你们竟这么快就识破了我的障眼法。”
这人语气转而变得阴狠,“你们发现了那和尚和尼姑的尸体,为什么不认为我躲在了那处而大肆排查那些寺庙?”
萧瑾直了直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教主的确聪慧过人,想到无人识得你的真容,亦难辨你是男是女,杀了尼姑和和尚各一人,想将官府的注意引在猜测你是男是女上,长安城里寺庙众多,搜寻起来定然要费不少的功夫。”
萧瑾不动神色地打量着自己所处的环境,这屋子狭小,满是茅草,看样子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茅草棚子。这棚内并无窗户,只升了一团火来维持亮光。
“那你是如何发现的?”这人将短剑架在了萧瑾的脖颈上。
萧瑾眼中并无畏惧之色,说得漫不经心,“那日去了清心庵,顺便就去了绮春阁,就看见了台上滥竽充数的舞女,也便跟着绮春阁那批货找到了城外。”
“我的确是藏于阁中,瞧着有批出城的舞女便跟在了其中。”这人放下了手中的刀,“我瞧着你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什么武功,竟敢如此胆大放肆地出来闯荡。我本想着多拖延些时间找上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送上了门来。”
“教主也是啊,”萧瑾盯着这人颈间凸起的喉结,“教主一男子能混入绮春阁出了城,也是胆大,是艺高人胆大。不过,教主到现在能留我一命,可是还图些什么吧,也不知教主所图的我能不能做到。”
这人在火旁搓着手,没说话。
萧瑾接着道:“教主不应该恨透了我吗?红玉教若是那日不被发现,兴许也不会这么快而折损掉长安的这么多人。”
沉默了片刻,这人低低开了口,“我恨你,但我更想给害了我们兄弟姐妹的人报仇。”
“教主怕的是朝中的那人吧。”
这人顿了顿,道:“我们红玉教将教中的主力搬来长安便是那人打点的,他曾经承诺,这皇位迟早易主,到了易主的那天便宣布红玉教成为国教。我们就在荒山附近的一个村庄安定下来,同时又暗中扩大势力,我们所需的钱财有大部分都是这朝中的贵人出的。他曾带来一件龙袍让我们代为保管,既入了红玉教便都是不怕事的,我们也就义不容辞地接下了这事。除此之外,他还遣派了不少侍卫过来,说定能护我们周全。”这人脸上浮现出悔恨之色。
萧瑾此刻心中有许多要确认的,“这龙袍便是那朝中之人篡位时用的吗?”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些侍卫可是玉门十八剑的人?”
他点点头。
“朝中那位谨慎,从未亲自来过我们这处,我们也不知他到底是谁。我们来到长安从一开始便是他的一场骗局,就是他害得我们教中好不容易恢复的元气覆灭。”
“所以你想让我帮忙揪出这人?”
“不错。”这人在火堆里新添了两根柴,“你若帮我揪出这人,我们之间的恩怨或可勾销。”
“你可有线索?”萧瑾问道。
“是有一些。”
这人说完了这句,面上便忽然有了警觉之色,将剑抵上萧瑾的下颌示意她不要出声,“有人来了。”
隔着草屋,萧瑾听不真切,只能模模糊糊感受道远处好像却有一道脚步声。
下巴顶着剑,萧瑾不敢乱动,两只靴子却趁这人不注意而悄悄向火堆挪去。这柴火摆放得并不十分规整,有两根木枝脱离了火堆,在一旁泛着火星子。
茅草屋笼罩着热气,有些闷。
那人的注意全在外面的来人,完全未曾注意到萧瑾脚下的动静。
萧瑾两手撑着地,用余光瞧着几星火悄悄地挪到了用茅草搭出的墙根下。
裴誉亭瞧见了前方一处淡淡的灰烟。
茅草屋内,萧瑾和那人都被呛得咳了几声。
那人连忙站起身来,企图踩灭这越燃越大的火势。
裴誉亭听见其间动静,十指收紧,提起剑就要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