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誉亭转过身辨明了焰火升天的方向,回头对尹子同道:“我即刻去一趟,你便留在寺中处理剩下的大小事宜。”
留下这句话,裴誉亭立刻迈了步子要牵马出发。
“大人等等我,别忘了你答应我的!”瞧见了裴誉亭急着跨马离开,萧瑾小跑着跟上前去。
听见了身后凌乱细碎的脚步和一道喊声,裴誉亭眉宇间纹路加深,已有不耐之色,但他还是抬手收住了缰绳,调转了马头往后行了一段。
萧瑾丝毫不敢耽搁,连忙加快了步子向前迎去。地上积了层薄雪,略有些滑,为防滑倒她步子不敢迈大,只得提快了步频,衣领间的狐裘随之移动,从远处看像只蹦跶的兔子。
裴誉亭一揽长臂将萧瑾捞上马来,待她上马坐到了自己身前便飞快拉开了自己前胸与她后背的距离。
萧瑾会意,身子往前倾,裴誉亭则微微后仰。一马之上,两人之间,竟也空出了一截距离来。
焰火来自西南方向,而西南处的云阴厚幽暗,二人就这般策马直直奔入渐飘渐密的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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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会匆忙,萧煜未回东宫,一下了朝便直接向秦王府而去。
“太子今日来所为何事啊?”萧鼎桓还是一派温和的样子,他引萧煜入座后,唤人上了茶,“陛下赐的新茶,太子快尝尝。”
萧煜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匆忙中口里也并未品出什么味道来,“皇叔也知道,江汉一带今年洪涝严重,几乎颗粒无收,现在饥荒肆虐,可谓民不聊生。”
萧鼎桓也面露忧色,仰头长叹一口气,“是啊,我已给陛下递了两回折子,要再这么下去,怕是荆州今年要死不少人啊。”
“我已决定上书父皇亲自前往荆州赈灾,只是这朝中的事我属实是不放心。”
萧鼎桓也并不意外,“太子可是已拿定了主意南下了?”
“正是,”萧煜态度坚决,“父皇近日也丝毫不过问荆州的饥荒一事,纵观朝中一时也无合适的人选,我便只能请缨南下了。若是朝廷不重视荆州的灾事,焉知是否会有百姓向前代那样揭竿而起。”
“今日圣人已定了新相,这回的新相也是正直清明之人,太子不必担心,只要我一日在朝中,便一日不会由着那派人为非作歹。”萧鼎桓正了声色道。
“朝中之事便有劳皇叔暂时多费心些。”得了萧鼎桓肯定的回答,萧煜安心了些,“只是聂荣新要上任大理寺少卿却让我心下不安,聂荣也是那派人,又与晋王关系不浅,晋王虽不是作奸犯科之人,但有时也免不了对权势的渴求。虽说裴誉亭办案的手段厉害,但他朝中的立场却不明确。大理寺掌管刑狱的审理,若是最后倒向那派,那朝中当后患无穷啊!”
“是啊,”萧鼎桓眉间也在此染上了忧色,他手中的佛珠盘动,“裴寺卿又快与瑞安成亲,也须防着他被拉拢了去。不过话说回来,裴寺卿一向办起案来铁面无私,必不会轻易由少卿扳倒了去,我们暂时也不必担心这些。”
“嗯,”萧煜点点头,“只是我去荆州的这些日子,瑾儿便暂且劳烦皇叔照顾一二了。”
“这说的哪里话,瑾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有我在便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我以茶代酒,敬皇叔一杯。”萧瑾双手端起茶杯,抬头道。
“那老臣便祝太子此去荆州诸事顺利,早日归来。”
二人同时仰头,饮尽了杯中清茶。
炉中的炭火发出轻轻的“噼啪”声,屋外雪飞千里,天地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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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景舟留下的信号行去,二人策马飞奔,很快到了城外的一处荒山谷中。
眼前的山谷是因着冰雾而被缭绕了白色,只是这白气中又掺杂了些难闻的气体,一眼望去,谷中盈满了浓重的灰雾,让人看不清前路。林里的树已尽数掉光了叶子,只余下光秃秃的树干。
“此处不便骑马,我们走着进去。”
“好。”
萧瑾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从中取出两粒香丸,将其中一粒递于裴誉亭,“此间雪雾中还混着林间瘴气,将这香丸含于舌下可减少瘴气的吸入,以免中毒。”
这香丸不大,含在口中也并不影响正常说话。
裴誉亭犹豫了片刻,终是将其从萧瑾手中接过,喂入口中。
浓雾之下尽是阴森之气,萧瑾的手收在袖中,捏紧了匕首。
“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