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府很大,从正门走到后院来也是一段不近的距离。
裴誉亭低头看向地上尸体的脸,竟是熟悉的面孔。
“怎么会是他!陈主簿身边的那个人!”尹子同也十分意外。
二人蹲下身子去查看,只见这人脖颈之上有两处对称的伤口,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指尖乌黑。
“他果然去动过文书。”
尹子同接着道:“伤口在颈部,而此处地上却无大片的血迹,说明此人是被杀之后而被抛尸到此处的。左右两边伤口对称,看着像双刀所为。”他伸手去轻按这人的臂膀,“尸体尚有一丝余温,是三个时辰内死的。”
“大人们,小人当真对此事不知啊,今早起来才发现了这具尸体,在此之前小人发誓从未见过这人!”贺伟杨似是受了惊吓,有些战栗,他又接着嚎道:“大人明鉴哪,小人命苦,先是女儿女婿不知何故被下了大狱,然后在家里又发现一具不知道是谁的尸体——命苦啊——”
“你昨晚见什么人了?”裴誉亭开口问道。
“小人昨夜谁也没见啊——”
“一个黑衣人。”裴誉亭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拔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一见真刀,贺伟杨立马慌了神,一双浑浊的老眼一时被吓得忘了眨动,双手摆动得不知所措,生怕自己被利刃所伤:“小人当真不知道什么黑衣人啊!”
裴誉亭手中的刀又往前一分,抵住了他脖子上的横肉,“昨夜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我说我说我说!大人饶命!”
“我昨夜当真什么人也没见就呆在府中,只是在卧房的榻上发现了一封不知从何处来的信,其他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裴誉亭收刀入鞘,“什么信?”
“我这就去给您拿来!”得了裴誉亭的允许,贺伟光一个踉跄起身向卧房走去。
他这一趟回来的很快,弯腰双手呈给裴誉亭,“就是这个了。”
裴誉亭接过信封,将信纸展开。
“贺氏锦云庄大名久仰,明日子时前置两百金于贵府后门口,否则铺面尽毁,名誉尽失,后果自负。”
“这是勒索信,你可是得罪谁了?”读毕,尹子同发问。
贺伟杨的眼珠子转了半圈,唯唯诺诺道:“小人这做得是小本生意,一直安分守己,不知道生意上是冒犯到了哪位大老板,求大人做主啊——”说着他又欲诉苦,但瞧见裴誉亭冰冷的脸色,一时不敢多言语。
裴誉亭细细看向手中的信,虽只有两行字,但字骨清隽,笔锋秀气。
“你可知这信是谁写的?”裴誉亭抬头问道。
“小人不知啊。”身旁肥胖的身躯连忙拱手哈腰。
对这字体的主人裴誉亭心中已有定论。
之前查杜沐祺一案时萧瑾曾来信过,当时许是肩伤未愈的缘故,字的笔画有些虚浮。如今提笔运墨更干脆了些,但仍能见得笔力不太稳,想来肩上的伤还未痊愈。
裴誉亭再次出刀直指贺伟杨的喉咙,“说。”
“大人饶命啊——”贺伟杨“扑通”一声跪下,“小人先前得罪过落灯香铺,这信应该是他们那来的。”
“落灯香铺?”
“对,这是间新开的铺子,在东市的正中心,掌柜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名唤无香公子。”裴誉亭放了刀,贺伟杨长长松了口气。
“即刻把这无香公子请来吧。”
“是。”尹子同很快吩咐人去落灯香铺。
天色将将大亮,冬日萧索,但一条街上的店铺大都开了门,已有宾客来来往往,热闹之气渐浓。
彼时萧瑾刚刚开了店门,便远远瞧着大理寺的人往这个方向来。
萧瑾急忙吩咐暮桃和棠雨二人道:“你们先躲在后面,千万别暴露了真实身份,我一人在前暂且也应付得来。”
二人心有疑惑,但看到萧瑾态度坚决便也不再犹豫,转身去了柜台后。
“无香公子可在?”二人刚刚被柜架掩住身影,便听到门口的一道声音传来。
“我就是。”安顿完毕二人,萧瑾走出店门。
那二人一拱手,态度也算客气,“我们是大理寺的,有劳公子同我们走一趟吧。”
“不知在下所犯何事?”
“我等也是奉命行事,公子莫要为难我们了。”
闻言,萧瑾也没再拖沓,跟了二人前去,本以为是去大理寺,结果竟走来了贺府。
进了后院,萧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自己的易容没有问题。
正前方的裴誉亭负手而立,萧瑾对上了他那双冰冷凛冽而又深不见底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