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李星鹭愣了愣,旋即不可置信的看向沈舟云——虽然谭雨淼是嫌疑人,但你也不至于嫌弃到连扛都不愿意扛吧?
李星鹭在心底默默腹诽,但沈舟云这回却摆出一副无论如何都没商量的姿态,两厢对峙下,她拿对方没办法,只好认命的去寻找麻袋。
最终,沈舟云再次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李星鹭,带着她翻墙越出了谭府,但这一回,她双手还抱着一个巨大的麻袋。
*
县衙牢房。
李星鹭和沈舟云站在被五花大绑于木桩上的陈锐身前,她选择性忽略了对方愤怒的神色,按照她和沈舟云事先说好的计划,先由她出声质问道:“梁予已经供出了你指使她谋害我家小姐一事,假如你像她一样配合,或许能够酌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锐那张斯文脸庞上浮现出高傲的神情,他冷笑一声:“难道随便一个人的话都可以用来污蔑我了?你最好先问过潘县令审讯的规矩,否则就请他与家父谈一谈。”
听到陈锐搬出了他的家世压人,李星鹭心道果然如此,她将目光投向沈舟云,示意他这是他开口的时机了。
“本官因朝廷授命统辖江州提刑司,清远县乃江州治下,别说一个小小的陈家,就算是皇亲国戚在江州一带犯案,该判的刑也照样得判。”
沈舟云用看死人的视线打量了陈锐一眼,后者傲然的神色顿时变得僵硬。
李星鹭看在眼里,不由得感慨自己还是太缺少威慑力,不像沈舟云只要冷下脸,就足以吓倒一片罪犯。
不过,她的目光从陈锐苍白的面容上扫过,随后暗自摇了摇头。
她认为陈锐会被沈舟云轻易吓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心理素质不佳——同样是被当场抓获、同样是被威胁恐吓,谭雨淼表现得可比陈锐要淡定多了。
“你们指控我杀害秀林,究竟有什么证据?”
陈锐如李星鹭所料的那般沉不住气,从他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起,他就沦为了被动的一方。
李星鹭抓准时机,立即接话:“梁予的事你不认,但你和三小姐私会可是我和沈大人亲眼所见,这你无可抵赖吧?三小姐也供认你才是杀人主谋,这个人证总算是有说服力些。”
李星鹭一边说一边观察陈锐的反应,她见对方听到梁予的名字时还满脸不以为意,但是当‘三小姐’这个词在牢房中响起后,他却突然沉下脸色。
她挑了挑眉,以为自己的离间计成功了,就在此时,陈锐忽然开口:“罢了,反正到这个境地我已经无可抵赖,我认罪,你刚才说的什么酌情减刑,还算数吗?”
“你说什么?”
问句从一脸不可置信的李星鹭嘴里脱口而出。
陈锐却一反常态,没有表露出丝毫不耐,很配合的又一次重复道:“我认罪,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安排梁予将沾有翡云草汁液的针缝在谭秀林要穿的裙裳中,之后我亲自让谭秀林服下作为药引的南杏仁,借此毒杀了她,最终,我和梁予合谋将一切罪行栽赃给你。”
“三小姐全程不知情?”
听到陈锐将一应罪责都认下,李星鹭半信半疑:“我从未听闻你对药理知识有什么了解,你是如何想到使用混毒来进行谋杀的?”
“雨淼的房间里有很多医书,我偶然翻阅到一本记载混毒的书,为了制造不在场的假象,我决定使用混毒‘香消玉殒’来谋杀谭秀林。”
陈锐叹了一口气:“我以为凭着谭老爷的性子和我父亲的施压,潘县令定会草草了结此案,想不到突然冒出个江州提点刑狱公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这是命案,不是你的棋局,你们这些人把律法和人命当成什么了?”
李星鹭险些被他的自白呕死,但她还是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愤怒,继而用冰冷口吻追问:“杀人动机呢?你为什么要杀害你的未婚妻?”
陈锐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良久才开口答道:“我不想娶她。”
“可笑,你不想娶她,退婚便是。”
李星鹭并不相信他的说辞:“我不觉得你有外面传的那么才智过人,但也不认为你是个蠢人,谋杀和退婚哪个代价更重,我不信你不懂取舍。”
“……那是因为我想娶雨淼为妻,若是光明正大与她姐姐退婚,势必会得罪谭老爷,如此我与她的婚事便不可能了。”
陈锐仿佛对此感到难以启齿,张了几次口才把话说完。
李星鹭嫌恶地盯着他,但仍保留着理智,没有选择就此开始唾骂他,而是继续质疑:“若按你的说法,姐姐死了,妹妹转眼就代替她嫁给准姐夫,对谭老爷而言岂不是更大的丑闻?”
“若你的目的只是娶三小姐,最好的办法是寻求我家小姐的帮助,小姐她遵守婚约只是因为父母之命,对你本人却是没有任何执念,若你执意请求,她没有理由单方面坚守婚约。”
李星鹭瞪着陈锐,话语掷地有声:“这个办法我能想到,难道你没有想过?可是你谋杀小姐,其中变数太多,你的计划并非天衣无缝,纵然有潘县令这个庸官遮挡一时,但也总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何况就算谭老爷同意再嫁一个谭家小姐与陈家联姻,那个人选更有可能是四小姐,到时你要怎么做?再把四小姐杀掉?”
陈锐的说法漏洞太多,他真正的杀人动机绝不是他口中所说的那样,因此,心中隐隐有些猜想的李星鹭再一次询问:“三小姐真的对你的谋杀计划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