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君,这种话题有点逾越了。”
“你生气了吗?”太宰眼睛一亮。
池上空微微一笑,“我从不和小孩子生气。”
“嘁……”
从那天开始,池上空意识到了这个孩子的聪慧,天才般的聪慧,就像会读心一样。
也是从那天起,太宰治开始致力于惹他生气,就跟完成业绩一样逼他离开mafia。
池上空起初没放在心上,直到刺杀那天。
那天在先代的卧室,在弥漫着死气的昏暗卧室,站着三个人。
先代如同看见救命稻草,死死抓住池上空和森鸥外的手,“让我……活,活下去!”
然而,就是这么两个他信任的人,联手送他上了黄泉路。
森鸥外抹去脸上被溅到的血滴,直起身来,微笑地看向池上空,“合作愉快,我的干部。”
“嗯。”
池上空把红围巾交到森鸥外手上,侧脸去看在一边认真向头发吹气的太宰治。
“太宰,我们走吧。”
太宰治闻言歪了下头,故意不看他们两个之间奇怪的氛围,直接问:“空,为什么不自己当首领?”
池上空只是淡淡道:“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能力?人脉?
或者说,他在害怕合适,害怕成为适合首领的人。
首领在他看来,是掌握全局,是毫无私人情感的人,是极其理性的人。
是池上空最害怕成为的人,是和哥哥完全相反的两种人。这些年他一直努力地向他靠近,这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和哥哥的联系了。
所以在森鸥外找上他时,池上空只思考了片刻就答应了。
本以为答应了就是解脱,但没想到答应了更是煎熬。他信任森鸥外绝对忠于mafia,他也对森鸥外那种毫无温情可言的冰冷的计划方案感到窒息。
说到底,是他自己图轻松选择了捷径,活该受这种煎熬。
池上空近乎自暴自弃地这么想着,和太宰一起走出去,宣布首领去世,由森鸥外继位。
这么滑稽的一幕自然没人相信,但池上空手底下的亲信也不是吃干饭的,不服的镇压、赶出去,顺服的提拔。
这场首领更迭造成的动荡不过三天就彻底平复,mafia就像重修锐器的士兵,迅速兼并横滨的组织,笼罩整个横滨,成为让异能特务课不得不忌惮着顺应的庞然大物。
中也就是在这时闯入mafia视线的。
那段时间,森鸥外每天和池上空、太宰谈话,先把中也的照片摆在桌上,拉长声音感叹:“多么优秀的人才——空君,如果能培养这么一个孩子……太宰君,如果能有这么一个搭档……”
太宰治托着腮继续叹气吹头发,嘀嘀咕咕,“只有森首领会想那么变态的事。”
他顿了一下,改口说:“只有森首领和空会想那么变态的事,呕——”
池上空:……
踏出办公室的门,太宰就像小鸟一样要飞,被池上一把拽住,提醒:“不管你觉得恶心与否,你都要去。”
“不要——空君,你人那么好,帮帮我吧?”
“我也有任务的……”
“啊索性把人绑过来,空继续用你那怀柔政策感化吧。”太宰治嘴角挂着恶意的微笑,“反正不管空本意是否如此,你都在做这种事吧。”
打温情牌,把不顺服的人感化为忠臣,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袒露弱点,服从命令。
池上空垂着眼,声音依然平静,“事与愿违,很正常。不过,太宰,不要和首领太反着来。”
“反着来还是正着来都那么无趣,不如选一个更舒服的。”太宰治挣脱他的手,直直地看他,“而且,你真的觉得正常吗?”
“你难道没想过——是不是我的存在让事情变得更糟?是不是我根本不适合呆在黑手党?——肯定想过吧。”
池上空后退一步,沉默着。
“是啊,就是这样没错。你就是不适合呆在黑手党,再因为别人的愿望滞留下去只会更加糟糕噢。”
“都是因为你噢。”
寂静在走廊里铺展开。
池上空的大脑好像被撕扯着。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先代的暴政能结束。”
记忆里温柔的男人喃喃道,又俯下身摸摸池上空的头,笑眯眯地说:“不过这种是还是交给大人做,现在的空开开心心就可以。”
面前的少年,一如十年前他初到横滨,冷冰冰的轻飘,好像整个世界都攥不住他,眼底是让人看不清的黑沉沉。
“再因为别人的愿望滞留下去只会更糟。”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决定在顺从哥哥的愿望,但如今,做出决定那天的回忆重新清晰地涌入头脑——
这不是哥哥的愿望。
哥哥希望他开心,结束先代暴政不是哥哥对他的愿望。
从一开始他的决定,就不是顺从哥哥。
时间好像过得好慢,池上空心里的思绪却越来越清楚,他抬头重新看过来,眼睛依然明亮,笑起来,说:“无论适不适合,我都要呆下去。”
这次他的笑终于没了太宰熟悉的那种茫然的勉强与笨拙的模仿。
“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也许我会后悔,但是,选择森首领,选择留下来,选择对他们好,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从来没有,因为别人滞留过。”
“所以就算事与愿违,我也会继续做下去。”
太宰难得愣怔一下,良久扯了个笑,轻轻说:“那,祝你好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