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大雪铺满了宣国境内的每一个角落,放眼望去天地之间都是一片素白之景。
一行人找了个客栈住下,进去时那小二还在打瞌睡,直到虎生上去敲桌子他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小二神情仍然是迷茫的,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口水,习惯性开口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三间上房,再备些姜汤送上来。”
小二此时才有了几分清醒,赔笑道:“哎呦,几位客官,咱这就是自家的小地方,前头留给客人住下后头就是自己家,没什么上房不上房的,都是一样的屋子,您看?”
虎生回头看着云歇等他的反应,见他颔首才转过头来,从荷包中掏出银子放在桌面上,“就这样吧,姜汤快些预备上……再准备两道小菜。”
“好嘞!”
因着宣国这些日子不太平,往来的客商都少了许多,这客栈已经有许久不开张了,难得见到客人,这小二十分热情,满面笑容的带着三人上楼进房间。
“小店简陋,几位客官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就是。”小二脸上堆着笑,见他们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便道:“那,小的就先准备吃食去了。”
小二离开后,虎生十分自觉的开始上去整理床铺。
不论是自家公子云歇还是南山先生,哪个都不是会自己整理的人,三间房子都得他自己干,虎生这小子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多。
不一会他就整理完了一间屋子,转身像一条勤快的小狗一样奔向了南山先生的屋子。
云歇坐在床边,望着天外的月色。
连日来的大雪,就是难得停下的时候天空也始终是灰蒙蒙的,今日来也只有晚间才见到了月色,还始终被云雾遮挡遮盖若隐若现。
冷风从窗户吹进来,云歇紧了紧身上的外袍,却始终没有伸手关窗。
他就那样坐了许久,直到南山先生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前来送汤的店小二。
小二从托盘上拿下一碗姜汤放在桌面上,又转头看了一眼在屋子里坐着的南山先生,问道:“这位夫人的姜汤可要一起放在这里?”
南山先生冷淡道,“放下吧。”
“酒菜还要等上一会,稍后小的再送上来。”小二说完之后就退了出去。
南山先生端起姜汤在鼻尖闻了一遍就放下了,背对着云歇站在桌边收拾着药箱,道:“脱了外袍躺下吧,马上就要针灸。”
这几个月来云歇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就要被扎成刺猬的待遇,十分顺从的答应了,端起姜汤一饮而尽之后就脱了上身的衣服,趴伏在床榻上。
南山先生准备好之后就走到床边坐下,指尖捏着银针扎在一个又一个的穴位上,全程都神色淡淡,手下的动作又快又稳,都是经年的老手才有的技术。
等包中分银针都空了之后,南山先生抬手擦了擦额头沁出的薄汗,吩咐道:“一炷香之后再唤我拔针。”嘱咐完之后,她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云歇点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知道的,只是出于医者的习惯南山先生总是会嘱咐一遍。
又隔了一会,虎生端了饭菜进屋,一一摆放在桌面上,不等云歇询问便主动开口解释道:“那小二他爹在外头吃醉了酒,他着急去接亲爹,我碰见了便主动将菜端过来。”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南山先生再一次走了进来,将他身上的银针撤下来之后就又退出去了。
虎生帮着云歇穿好衣服两人一起坐到桌边吃饭,饭后虎生还赖在这里不肯走,一双大眼睛自以为隐蔽的瞧着云歇,嘴巴张张合合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还是云歇先开口:“有话就说,大半夜的你那双眼睛还挺吓人的。”
虎生眨巴着眼睛凑了过来,低声问道:“公子,边境始终没有别的消息传来,咱们贸然过去会不会有危险呀?”
“战场上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虎生被这话堵了嘴,他犹豫一会道:“公子,我可不是害怕呀,就是,我觉着吧,咱们陛下是多厉害的人呀,会不会这也是计策之一呢?”
云歇淡淡的笑,“你知道我过来,就不是计策之一呢?”
虎生愣住了。
“此处离宣京不远,若是有什么消息,只管让暗卫传递不过半日便能到达,如今我与林阙都不在京中,有心思作乱的人自然会露出马脚。”
因当年武帝就是在马背上打天下的,因此亲信大多为武将,这些人也是后来支持林阙上位的主要势力,如今一东一西,两边战场将这些人分了个干净,宣京剩下的大多只是些文臣还有一些这一年内提拔起来的人都不成什么大气候。
林阙登基不久,根基未稳,就打杀了一批贪赃枉法的大臣,朝中官员盘根错节,就是如今活下来的也有不少人不服他。
若不是因为大半军权被林阙牢牢握在掌心,重兵在侧,旁人不敢造次,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如今大军在外,宣京空虚,这是一次诱计。
虎生惊讶的瞪圆了眼珠,“公子是故意的!没想着去找陛下?”
“我说我要去,你担心,如今我说我不去,你怎么瞧着也不快活?”云歇乐呵呵的瞧他。
虎生不说话。
这两位主子的脑袋都比他好使,两个人凑在一起便时常爱说那些叫人听不懂的话,完全不避讳着呼声,因为他全然听不懂。
可如今一人生死未卜,另一人还能十分冷静的布局谋划,将这件事情转化成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