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闹哄哄许久,纵使姜宣看不见外面的场景,但耳朵还是听得真真切切的,心中自然明了,于是略微点了点头。
“燕、夏、赵三国联手扣宣国边关,此时止风城已经失守,皇帝这在为寻一位合适的将领而焦头烂额呢。”
“你想我去?”姜宣嗤笑,“他不会让一个死人活过来的。”
他,自然是指皇帝。
“只要您愿意就行。”
姜宣沉默,并不应答他。
他被关在地宫数年,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来到北大营这几日聂良安也跟他说了不少,他对外界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却终究只是听闻而不真切。
就如面前这位云公子。
听说是偶然间救了太子一命,而后以客卿身份进了东宫,很是受太子器重,后来不知怎么又得了皇帝的赏识,如今年纪轻轻的已经是刑部侍郎了,前途不可限量。
他入朝不过半年,就敢和简赋雅联手闯入地宫救他,怎么会是简单的角色。
“我还想问一下,”姜宣终于抬起头看他,“你是宣国人么?”
“……怎么想到问这个。”
“我少时顽劣,也有一段走南闯北浪迹天涯的日子,列国我都去过,你的模样,像我一位故人。”
“谁?”
姜宣盯着他的眼睛:“燕国丞相,云诚。”
云歇沉默了一会,笑道:“巧了,这人我也认识。”
“什么关系。”
“血脉至亲。”
“……好。”
“什么?”
“你说要我去打仗,”姜宣垂眸道:“好。”
云歇问:“为何?”
姜宣发出一声轻笑来:“想来这些年,你我都活的不快活。”
“你知道我。”云歇这话是肯定的语气。
“是啊。”姜宣毫不避讳,甚至身上的刺都收起了不少,目光也更柔和了些,“想来,你与太子殿下是在燕国之时就相识了。”
作为武将,昔年怀帝一场打败,丢了领土又失了太子,是姜宣心里的一颗刺,始终关注着林阙的安危,自然知晓他身边有一位云家公子护着。
而那位公子的祖父,燕国丞相云诚,更是姜宣的老相识,他少时周游列国与这位长者相识,还是他劝人走上了从军的这条路呢。
云诚对他,算是有恩。
只是姜宣记得,那位云丞相的孙子分明单名一个歇字,怎么大家都称呼眼前这个为公子然?
姜宣问道:“云丞相可还安好?”
“没了。”云歇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不止他,整个云家,都没了。”
飞鸟尽,良弓藏。
只是燕国的那位皇帝陛下心太急,尚处乱世,早早把庇护一方的盾牌砸个稀烂,转身被自家院子里生出的杂草束缚了自身,从此以后一举一动皆为傀儡,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只以为自己大权在握,政由己出。
蠢货。
姜宣不知其中内情,听到这个结果之时也愣了一瞬。
他自己也是被皇权祸害过的人,从那之后也习惯于用防备的眼光看所有,据他所知云诚是个忠君爱国、清正严明的好丞相,连带着整个云家都糟了难,家中的公子还要隐姓埋名的在异国他乡,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燕国那位皇帝的昏庸,也是出了名的。
姜宣也不是个能说会道的,思来想去只能吐出来个:“节哀。”
其实这种话是最无用的了。
云歇摇头笑笑,站起身,“无妨,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您且等等,过段日子就该接领兵的诏书了。”
…
皇帝最终还是派了简霍率十万大军出征。
东宫在宫中安排的探子说,那简大将军在御书房外跪了许久,就为了求陛下收回成命,却始终没能见到人,最后是孙德海带着一道圣旨出来,说了一番话。
大概意思就是,您若是现在转身回去好好琢磨带兵打仗的事情,您就还是宣国的大将军,您若是想回家安享富贵就接了这道圣旨,回去自然是可以回去,富贵也可享,只是要死了享受,陛下愿意拨五十万两白银为大将军风风光光的办一场葬礼。
简霍灰溜溜的回去了。
七日之后,大军出征。
半月之后,抵达边关。
短短一月,又失三城,听说简大将军直接跪在那燕国的孙元帅面前求饶,被孙志远痛骂懦夫,挥刀斩于阵前。
宣国十万大军死伤近半。
与此同时,曾经的战神渡边将军的威名在宣国迅速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