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宫门之外,云歇和简赋雅早就带着姜宣跑到北大营去了。
以昔年姜宣在军中的威望,他就是要造反也得有一拨人生死相随。
今时今日,以皇帝对他的疯魔程度,也只有军营才能护得住他了。
而且在那之前,云歇还特意带着人到最热闹的大街上转悠了一圈,现在半个宣京的人都知道这位少年将军死而复生了,只是这复生的地点叫他瞒了下来。
云歇还拿了一把金豆子给乞丐们,只叫他们添油加醋大肆宣扬去。
百姓们玩乐的东西又不如贵族们多,平日里就爱说些各家的阴私事,这回给他们听些皇家的,云歇放出去三分,民众就能传出来十三分。
虽说议论皇家也是死罪,但是私下里的事情谁又管得着?
云歇今日让姜宣活了过来,皇帝就再不能叫他无声无息的死。
“阿宣!”
北大营的大帅聂良安早就得了消息,此时看见他们的身影连忙迎了上来,尤其是看到大变样的姜宣时,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姜宣被禁锢在地宫多年,突然之间行了这么多路已经疲惫不堪,眼下见到故人竟然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当年他还在军中之时,聂良安就是他的上峰,聂良安也是出身世家,背靠南平王一脉,又加上朝中武将能用的属实不多,这些年过得也算安稳。
南平王是当年武帝义兄,如今宣国唯一一位王爷,已年过六十,不问世事,但他的孙子,南平王世子纳兰彻却是个勇猛激进的,这些年立下不小的战功。
皇帝扶持简家也是有要打压南平王的意思在。
只不过嘛,
聂良安瞧着搀扶姜宣的那名女子,虽然那女子带了面巾覆面可就那一双锐利的丹凤眼就能叫他认出这是简赋雅。
如此看来,简家和南平王对不对得上,还不一定呢。
只怕皇帝要白费心机,还可能给别人做了嫁衣。
聂良安主动上前搀扶姜宣,一上手就发觉了这人就是皮包骨头,浑身上下啊都挤不出二两肉来,心中更是酸楚急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再叙旧,也好好谢谢二位英雄!”
云歇摇头:“我身份敏感,不便留在这里,只叫飞凤将军进去便好,回去我还有的忙呢。”
如今皇帝只怕要发疯。
聂良安瞧着冷着脸的简赋雅,也没多说什么,道:“谢过了,我们这些将士都记下太子殿下的情了,来日必定报答。”
云歇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
这便是救姜宣的好处了。
军中的将士,宣国的百姓,都得记着东宫一份。
当然,后者有没有得看皇帝作何反应了,他要是长了脑子将这口气咽下去,再做出什么补救措施,这份情就有可能落不到东宫身上。
皇宫内,宫宴之上,皇帝确实在发疯。
皇宫之内,让刺客混进宫宴本就是奇耻大辱了,居然还叫刺客们跑了!
好几千号侍卫,皇城层层关卡,那二十个刺客只死了六人,别的全跑了!
这不就是在打他这个做皇帝的脸么!
而且自打那个女刺客喊出“渡边将军”的名号时皇帝就觉得不对劲,与身旁的太监交换了一个眼神叫他去地宫查探了,这种不对劲的感受在姜贵妃那个女人为他挡剑之时达到了巅峰。
皇帝可不是个自恋的,可不会以为姜贵妃爱他爱到愿意抛却自己的性命。
而且眼下,刺客都跑了,太监还没回来,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姜宣跑了!
“一群废物!”
皇帝愤恨地将手中的玉盏砸在地上,四散的碎片飞溅起来划伤了一个大臣的脸颊,那大臣却战战兢兢连挪动一下身子都不敢。
“几百上千个人拦不住二十几个刺客!”皇帝阴沉的眼神划过每一个侍卫,声音冰冷至极:“都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么?”
“陛下息怒!”
屋子里的人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呜呜哇哇哇——”
婴儿的哭声在此刻响起,是皇长子。
皇帝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从乳母手中接过了皇长子,那孩子感觉到了父亲的靠近,哭声小了些,但还是一抽一抽的十分可怜。
皇家的孩子都是先起乳名,直到周岁才会起大名,三岁的时候将名字写入皇家玉牒之中。
但这孩子,连个乳名都没有。
皇帝盯着瘦瘦小小的婴孩,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这孩子是早产,胎里不足,生下来瘦瘦小小跟个猴子似得,如今满月了长得倒是白净了也多了些肉,但还是一个小小的奶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