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如今故作清高不认识我,却不知日后……”陈大人轻哼,冷笑道:“日后怕是没人认识你这个太子了!”
场中都静默了一瞬,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个大言不惭的傻子。
那傻子自己还毫无所觉,将林阙看傻子的目光误认为畏惧,心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天潢贵胄又如何!
还不是一个让人说两句就怕了的怂货!
陈大人脸上挂着笑,不屑讽刺道:“如今陛下有了亲生的儿子了,谁知道你这个太子的位子,还能坐到几时啊?保不齐今天就被废了!哈哈哈——”
这话难听,但对林阙来说也不算太难听,他从前在燕国时,那几个皇子和他们身边的狗腿子们变着法的欺辱他,什么难听的话是他没听过的?
这点程度,简直懒得搭理。
林阙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缓慢的喝着,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只是他不愿意搭理,却有人愿意替他出面。
“陈大人这话,是要陷陛下于不义之地。”
一道如黄鹂般清脆的女声响起。
那姑娘不过二八芳华,额间点缀着梨花花钿,头戴一根白玉梨花簪子,身上是月白色长裙,外罩一层薄纱,耳间坠着颗品质上好的珍珠,整个人十分清丽贵气。
陈大人回头瞧着她,没把她和脑子里的任何一个贵女对上眼,便只觉得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瞬间就把心中才起的疑虑压下去了,重新换上了那张嚣张嘴脸。
“你是哪个角落冒出来的黄毛丫头?如今乞丐都知道不该烧这位太子的冷灶了,你这个丫头还巴巴的过来,还拿陛下的圣名压人,好大的胆子!”
“不是小女要拿陛下压人,”女子微微一笑,向侧方退了两步,表情十分无辜:“是陛下,要来压你喽。”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独属于太监的阴柔尖利的嗓音响起:
“皇上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皇长子殿下到——”
方才还在看戏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都恭敬的向那迈步进来的明黄色身影跪地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的模样一如往日,姜贵妃却是不如从前了,她现在满脸憔悴,一点脂粉也没抹,身形瘦了一大圈,说一句形销骨立也是不为过的。
“起吧。”皇帝一抬手,目光落在林阙身上,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神色,笑问:“闹哄哄的,这是做什么呢?”
“陛下!”女子抢先答道:“方才这位大人说,陛下您有意废太子,不知是陛下真有此意呢,还是……”
女子眼波一转,落在陈大人不停哆嗦的身子上,语气轻柔:“还是这位大人,假传圣旨啊。”
这个姓陈的是个傻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叫人推出来背锅,如今虽然攀了高枝,叫他侥幸穿回了官服,但是无奈,脑子并不会随着官服一起落到他身上。
陈大人此时脑袋才有了点清明,他今日叫人忽悠了过来,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都是他自己要干的,就是将旁人说出来也不见得能落个好,指不定还得加上一个攀诬朝廷命官的罪名。
这个罪,今天就是落到他头上了。
陈大人此时见不到半点嚣张的气焰,整个人几乎是瘫软在地上,连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
说又能说什么呢?
大庭广众之下,他亲口说的指不定皇上今天就废了林阙,大庭广众的这么多双耳朵都听见了,他无从辩驳。
这个假传圣旨的罪名,他坐定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今日皇儿满月,不宜见太多血腥,就只杀你一个吧,家人就免了。”
陈大人仿佛被人抽了骨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叫禁军给架着胳膊带走了。
皇帝又看向女子,“你是?”
“这是臣妾娘家的五妹妹,”姜贵妃抢先开口,道:“闺名唤作明玉,也是巧了,原本臣妾还想在今日引他们见上一面,不想他们自己就见着了,也是有缘分在。”
姜家五姑娘,姜明玉,可不就是林阙那新鲜出炉的未来太子妃么。
林阙这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后挪开。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算不上美也算不上丑,这位姜姑娘的长相同她那名声一样的平平无奇。
但,就刚才的表现来说,这位也是个扮猪吃虎的。
“臣女姜明玉,见过陛下。”姜明玉又拂身行了次礼。
皇帝听了她的身份之后,又打量了她一下,半晌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道:
“倒是般配。”
林阙笑不出来。
这要是夸他和云歇的话他还会高兴些。
云歇到底去哪了?
云歇正在皇宫的站着。
他身穿一身方便行动的夜行衣,手中把玩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冷风吹过他的发丝轻轻剐蹭他的脸颊他也没有任何表情。
在他对面,一女子穿着差不多的夜行衣,怀中抱着把剑,正是飞凤将军简赋雅。
简赋雅抬头瞧了瞧高悬的月亮,扭头吐出嘴里叼着的草,道:
“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