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今日不是不想按死林阙,是他没空搭理林阙他们。
因为地宫里的姜宣,自杀了。
姜宣被关在地宫多年,四肢一直被铁链锁着,能活动的地方不过方圆数米。
皇帝以姜家威胁他,这么多年以来,姜宣从未有过自杀的行径,偏偏今日……
没有人知道姜宣是怎么将手腕从铁链当中挣脱出来的,宫人发现时,那只手已经被姜宣自己咬的鲜血淋漓。
皇帝得了消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姜宣紧闭着眼睛,半点也不想理他,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皇帝也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态度。
皇帝收回自己的手指,指尖顺着他的脖颈从肩膀一路划到受伤的手腕处,用力按了下去,语气凉薄道:“朕说过你若是敢自杀,朕便灭了你姜家,不过你这次没死成,就不灭你九族了,朕索性随机选一个吧,就你父亲,如何?”
姜宣睫毛颤了颤,却仍然不理他。
“朕杀了他。”
姜宣睁开眸子,眼底的恨意恨不得凝成实体杀了他,张嘴吐出沙哑的两个字:“你、敢!”
“朕有什么不敢的?”皇帝笑的肩膀都在颤,大手抚摸姜宣干枯的头发,轻声道:“此刻,他应该饮完孟婆汤了吧。”
姜尚书是自己病死的,但是姜宣身在地宫,根本就听不到外面的消息,那自然是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灼!”
姜宣抬手想要一拳挥在皇帝脸上,但是被铁链牢牢束缚的他动作被强制停留在半空,无法再前进一寸。
时候侍奉的宫人们跪了一地,一个个都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皇帝一点也不恼,笑问道:“朕如此爱你,真心待你,你就半点也不在乎么?”
“你断我羽翼,辱我胞妹,残害我父,这是你的爱?真恶心……”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缓缓道:“你都得受着。”
姜宣简直要笑出声来。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好一个雷霆雨露,好一个君恩。
谁稀罕?
皇帝拍拍他的脸,轻声道:“等你妹妹的孩子生下来,朕就给姜家一个太子,一个流着你和我的血都太子,从此之后宣国万代都会有你姜家的血脉,阿宣,你不高兴么?”
姜宣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身子骨越发钝痛。
不是所有人都稀罕高位的。
他姜宣从年少起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他没做过,什么惊才绝艳的人他没见过?
姜宣出身世家大族,能让他卑躬屈膝的人没几个,能让他甘愿俯首臣服的更是没有。
不,是曾经有过。
姜宣眨眨眼睛,看着面前之人明黄的龙袍,已经想不起那人的样子了。
皇帝动作轻柔的为他盖好被子,轻声道:“你好好歇着,再有下次朕就不会有这样的好脾气了。”
皇帝走了。
姜宣眼神空洞,
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
天是什么样的,
他已经快要不记得了。
…
林阙这几日的心情着实不怎么样。
具体表现在对下属做的汇报吹毛求疵,对每日一样的茶水表示嫌弃,看花园里的树新长出来的枝丫极为不顺眼,直接吩咐人连夜拔了改重到郊外去。
简而言之,看什么都不顺眼。
云歇,
云歇也一样。
那日宫宴之后两个人就没再见过面,云歇第二天一早就回了自己的府邸,一晃也有大半个月了。
林阙大婚的日子定在来年五月,礼部此时就忙碌起来了,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面子上的功夫大家都是会做一做的。
林阙才被拉着量了遍尺寸,大婚的婚服从现在就要开始绣起来了,虽说未必是绣的越久越精致但总归说出去之后名头还是好听的不是?
等尚衣局的人走了之后,林阙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砸了三个杯子两个花瓶,等宫人过来询问的时候全都推给了云歇的猫儿。
云歇那猫儿原是在雪地里头捡的,那猫儿一家六口都冻死了,母猫死死的将崽子们护在身底下,五只小猫崽就这一个还有口气。
那几天云歇都没怎么睡,时时惦记着这小家伙的小命。
好在,这猫儿还算是对得住他,朕就活蹦乱跳的活到了今日。
这小家伙是在东宫里头长大的,十分不喜欢云歇那府邸,待了两日就自己跑回来了,云歇也惯着它。
宫人疑惑的看着趴在云锦蚕丝上懒洋洋洗脸的猫儿,显然不是很信。
但主子都发话了,他也不能反驳,收拾好碎片之后就退出去了。
林阙蹭蹭几步凑到猫面前,猫仍旧专注的洗脸,一点也不理他。
林阙乐了,伸手点点它的脑袋:“你这坏猫,真就随了你主子,半点也不在乎我。”
猫仍旧不搭理他,只是尾巴一抬一抬的,无声的宣告着:你小子不要惹老子。
林阙乐呵呵的的收回手,就蹲在那里看它洗脸舔猫,又舔……
咳,晋江不让描写的地方。
打理完自己之后,猫屈尊降贵的用脑袋蹭了下他,而后就高竖着尾巴慢悠悠的离开了,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
这猫在东宫就是个祖宗,云歇宠着它纵着它,把这祖宗宠的天不怕地不怕,东宫里也没人敢招惹它。
谁料,这般宠着还真养出了个熊心豹子胆!
这小家伙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一点认知,礼部有个徐大人家里养了只威风凛凛的狼,这小家伙上去就一顿打,把那狼都虎住了。
要知道,那狼的嘴筒子都有猫大。
林阙看的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偏云歇知道了后还夸那只蠢猫,说:“猫儿威武。”
亏得云歇无子,这样的人养了孩子,还不知教出个怎样的混世魔王!
林阙叹了口气坐在软榻上,低声道:“也不知你主子什么时候能这样宠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