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下起了簌簌的雪,室内火炉之上茶壶咕嘟咕嘟的作响,伴随着燃烧的噼啪声格外有烟火气。
云歇怀里抱着猫儿,整个人斜躺在软榻之上,神色恹恹。
这两日他又病了。
才暖和了两天又开始连日的下雪,他现在连屋子都出不得,这破败的身子骨一点子风寒都忍不了。
“公子!”
虎生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带进一股冷气。
云歇睁开眼睛,却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人都知道他体弱,进来的时候一向都是小心翼翼的,如今这样定是有什么急事发生。
“公子,姜尚书,姜尚书没了!”
云歇在猫儿背上轻揉的动作僵住,引得猫儿不满的蹭了蹭,见两脚兽没有反应就甩着尾巴走了,路过虎生的时候还大发慈悲的用脑袋蹭了他一下。
虎生动都没敢动一下。
姜尚书是姜贵妃的父亲。
贵妃有子,按照皇帝的性子是绝不会容忍皇子有一个那么强大的外家的,姜尚书会死也就是早晚的事。
但如今那孩子不知男女,甚至不知能不能生下来,皇帝怎会如此心急。
“可有说是怎么死的?”
虎生老实答道:“姜家对外的说法就是突发心悸,不治而亡。”
那就是有蹊跷了。
云歇指尖轻轻敲打着,垂下的眸子里思绪不断翻涌。
皇帝是够狠心的,姜家一家子人都让他祸害了。
云歇扯了扯嘴角,还有心思想这位宣国皇帝和他们燕国皇帝一定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一样的狼心狗肺。
怎么,不这样就坐不稳皇位么?
林阙就不会。
他一定不会。
“对了,前些日子妤安传信来说皇帝有意点邵家大公子入朝,如今官职可下来了?”
邵家老大邵秋残了一条腿,按规矩来说是不可以入朝为官的,但皇帝钦点再加上邵家这么一座大山,倒也没多少人跳出来反对。
“还没有消息传来,需不需要我去打听一下?”虎生问道。
“不必了。”
等官职下来就是朝野皆知了,他何必心急呢。
一道破空声袭来,云歇眼神迅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身子还未有动作就被虎生扑倒在地,射进来的那枚锋利的羽箭直接削掉了虎生马尾上的一缕发丝。
云歇被那一下子撞得骨头架子好悬散架,皱着眉头推开了身上压着的虎生,冰冷的视线看向钉在墙上的羽箭。
虎生惊魂未定的晃了晃脑袋,看着地上自己的半截头发,惊叹道:“我滴个乖乖,这玩意真厉害,给我来来上二十把,小爷今天就能重进皇宫杀皇帝。”
“你出去追,人应该还没跑远。”
“啊?哦。好!”
虎生这才反应过来,直接踹开窗户追了出去。
云歇在原地歇了口气,余光看见墙上的东西不对劲,于是起身走了过去仔细查看。
他手中使了些力气将那枚羽箭从墙上拔了下来,放在手中仔细瞧了一圈,见它上下虽都雕着复杂的纹路,但仔细瞧着却是有些对不准的,于是顺着方向拧了一圈,只听“咔哒”一声,那羽箭断成了两截,一节被卷成小小一条的信纸掉落在地上。
云歇蹲下身子,将信纸捡起展开,略微扫了几眼之后挑起了眉头。
[明日午时,平安茶馆,天字一号,不见不散]
“哟,”云歇随手将信纸丢开,不以为意道:“谁啊,叫我去就去,多没面子。”
语毕,将信纸丢进火盆。
最近这段日子,可怜的火盆已经不知道烧了多少东西了。
一炷香后,虎生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从脸上的表情来看明显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云歇皱眉起身,“如何。”
“公子,我没追上那个人,我根本追不上那个人!那个人一直都在逗我玩,我快更快,我不想追了他就刻意慢下来给我希望,而且最后,我看见他进了姜家!”
姜家。
姜尚书才身故,如今姜家中前来祭拜的可不少,里头复杂的很。
云歇垂眸沉思片刻,转身将那两节丢到一旁的羽箭捡起来,重新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
羽箭上雕刻的是兰花与祥云,正是姜家的标记。
不过……
“姜家是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盼着他倒下的人也不少,不能因为这个就断定这东西是邵家送来的。”
“这个?”虎生探头过去瞧了两眼,却什么名堂也没瞧出来,只挠了挠脑袋不解的问道:“一个……断成两截的空心羽箭?”
“有东西。”
“什么东西?”
“一封信。”
虎生绕着云歇走了一圈也没瞧见,没忍住又挠了下脑袋:“信呢?”
云歇坦然道:“烧了。”
“啊?”虎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烧的红彤彤的火盆,十分真心的夸赞云歇:“公子,你手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