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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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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是什么,我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我很少想这种抽象又蕴含哲理的问题,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还是高中。宋恪那时已将我推的很远。

我一直分辨不清他是一时的恼怒还是决然地分割,如果他只是生气,我可以等到他消气的那一天,但如果他真的厌恶我……是不是把他受到的伤害加诸己身,宋恪大概就不会再讨厌我至此。

这样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生根发芽,如海潮般迂回徘徊,直到有一天,它变成现实。

我又一次和宋恪发生冲突。

说是冲突也许不够准确,宋恪的个性不会和人发生激烈的碰撞。他只是居高临下地冷漠对待我,甚至连长久的注视都不会施舍,伤人得无声无息。我一反常态没有上前,桌上餐刀明晃晃得照得我一阵眩晕,如同某种冥冥之中的暗示。

我拿起餐刀跑进房间的浴室,反锁上门。

宋恪在外面撞门,恍惚中我感到房子在摇摇欲坠,变成一堵年久失修、垩土剥落的墙。

隔着一扇难以打开的门,他终于失态了。

“秦遥!”他厉声叫我的名字。

宋恪平日里的声音总是低沉清晰,我很少听到他这样撕扯着嗓子,声带饱受折磨,似乎下一秒就会断开。

我愣了一下,在脑海中想象出宋恪气急的模样,不免产生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之后发生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有所缺失,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动的手,只知道宋恪的叫声引来了很多人。

浴室的门被打开,白薇惊声尖叫扑向我,又很快压制住失态,轻轻摇晃着我的身体,她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比我还要无法喘息,好像受伤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阿遥,你在做什么啊……阿遥……”怕刺激到我,白薇的声音很微弱。

我的神志被她晃得回归了一瞬,一低头,看见自己敞开的胸膛上布满许多道划痕,其实伤口并没有那么深,餐刀很钝,钝刀割肉,难伤筋骨,不过就是伤口遍布、看着鲜血淋漓而已。

我后知后觉地感到痛,深吸一口气,对着白薇微微笑了,余光看见站在后面的宋恪,他的手垂在身侧,握成一个紧绷的拳。

他的手从来漂亮,连指节处都白的发光。但现在他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一般,似乎比我还要痛苦,青筋乍现,从皮肤表面凸起,我想要握住这只手,安抚他,让他不那么痛苦。

我可能不仅仅是喜欢宋恪,我想。

白薇问我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刚才之前我会以为我只是想给宋恪赔罪。但现在我意识到我所做的一切,原来是希望宋恪变回以前的那个人,回到我身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什么都可以做。

这件事情后,我房间里的锁全被卸下了,是宋宣成的命令,和他平日里的作风一样,不容抗拒。

白薇带我去教堂的时候,是我第二次意识到,原来我对宋恪的感情,比喜欢更甚。

我被迫在那里观赏了一场圣洁的礼拜,胸前的伤口刚处理过不久,没有愈合,还缠着纱布,每一次动作都会感到胸前皮肤的摩擦,它们挣扎着要崩开,又因为针线缝合而紧紧贴合。我尽量坐在那里不动。

白薇在不知不觉中握住了我的手,吟诵声中,她侧过脸看我,晨光透过彩色玻璃涌动而来,她慈爱又忧伤,以目光抚触我,我知道她担心我。

“阿遥,你的个性像谁呢,这么执着?”

我咧嘴笑,尽量做出不会让白薇担心的轻松姿态:“像你吧,我是你儿子,不像你像谁啊。”

“记得你小时候吗,”白薇挤出一个笑容:“小时候我见你总是一个人玩,怕你不合群,可你却告诉我,不理你的人你也不会理他。”

白薇说的这些我没什么印象,幼时的记忆太模糊,我装模作样地应和她:“有点印象。”

“现在呢?”

我不说话。

“不理我们的人,我们也不理他,好不好。”白薇小声地恳求我。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答应她。

如果可以的话。

可我太清楚,白薇说的那个人是宋恪,宋恪是一切的例外,他不在我制定的任何一条规则中,他轻而易举地抵抗我冷漠自私的天性。

见我久久不言语,白薇低声私语着:“阿遥,你对他……你对他是不是……”

她没能把话补全,就自动停住了,牧师的祷告声截断了她的话,白薇握着我的手闭上眼睛,直到祷告结束,才重新看着我。

“听说,《圣经》里写,爱是恩慈,是恒久忍耐。”

不忍打破这里的宁静祥和,我轻轻点头。

爱是什么?圣经里给的答案是这样的。它说爱是恩慈,是恒久忍耐,是不嫉妒。

可我天性善妒,又野蛮难驯,更不可能做到恒久的忍耐。

我的爱,混在我卑劣的灵魂里,既不圣洁,也不高贵,却是我仅能给予出去的唯一的东西。

“别再这么执着了,好不好?”

我不回答白薇的话,只看着远处印满油彩的壁纸,那里布满天使的欢颜。

见我不说话,白薇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如果不能放过你自己,那至少学着放过他,阿遥。”

放过宋恪吗?

“我给他带来困扰了吗?”我问白薇。

白薇轻轻点头:“你已经影响到了他的生活。”

原来在别人眼中,我是这样的……宋恪呢,他应该也会觉得我是一个疯子吧。

我闭了闭眼睛,努力压制住心中的不甘、愤懑。周遭的环境太平和了,平和到我竟然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我要怎么做?”

我的服软让白薇欣慰,她向我诉说着她的计划。

“我帮你预约了心理医生,我和老宋商量了一下,打算帮你办理休学,这段时间,妈妈带着你四处转转,散散心,好不好。”

四下起了雾,不断向我涌来,看不清前路,我觉得茫然,干巴巴地回应着白薇:“如果我说不,是不是太自私了?”

白薇想了想:“妈妈尊重你的选择。”

“那就……好吧,就按照你计划的……这么做吧。”

白薇摸了一下我的头顶,这种亲昵的举动让我觉得陌生又熟悉。我挺直背脊,感受胸口又一次传来的钝痛。

也许,我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

*

白薇的速度很快,或许也是宋宣成的意思。我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休学手续和机票已经办好了。第一站目的地是马德里,很小的时候秦霁和白薇带我去过一次,印象不深。

把最后一件需要带的转换插头放好之后,关上行李箱,我坐在床头发呆。

夜已深,月光晃得人睡不着,手表指针的转动契合着我的心跳。

我听了一会儿,发现了另一道声音从走廊传来,由远及近,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脚步声停在了我的房间门口。

咚。

简短的一声敲门。

“没有锁,直接进来吧。”我以为是白薇。

直到门打开,宋恪从黑暗的走廊走进房中月光驻扎的地方。

我从床边站起来。

“哥?”

这是宋恪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来找我,我想他是来和我说再见的。缠了他这么久的人终于松手,他应该也会感觉到轻松吧。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行李箱:“都打包好了?”

“嗯。”我一下反倒不适应他的主动:“你……这么晚还没睡啊……”

宋恪笑了一声,看起来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马德里?”

“嗯,第一站是马德里。”我一边回答,一边走到门边打算打开灯。

“第一站……”他又笑了一声,伸手压住了我放在开关上的手指,面色一变,眉眼阴沉:“他们打算让你走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

意识到有点不对劲,我从阴影中努力辨析着宋恪的表情。

宋恪的手压在我的手背,全是蛮力,在墙壁与他的手手掌之间,和我的手被挤压的痛苦不堪。但我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兴奋犹如死灰复燃般燎原。

我跃跃欲试:“哥,你是不是不想我离开?”

宋恪低低笑着,手上的动作由压紧改为攥住我的指尖,他今晚格外爱笑。

“是你根本就离不开宋恪吧。”他说话,还用第三人称称呼他自己。

“死缠烂打那么久,为了让宋恪看你一眼用尽手段,宋恪对你笑一下你都能高兴一整天……这样的你,真的能离开他吗?”

我傻了眼,没理清他话语里的人称关系。

“不要勉强自己,阿遥。”宋恪的眼神迷人,玻璃般的眼珠隐约能看出我的面容,我望着他,像被古惑般看他,也看我自己。

“可是,”我的理智尚在,犹疑着说:“我已经答应了白薇和宋宣成……他们都为我准备好了……”

“所以你还是要离开我。”宋恪好像生气了。

我有点结巴:“不是……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见了、见了心理医生,白薇和宋宣成……他们也和我说了很多……我想我之前做错了,按照他们说的做,对我们都好,对你和我……”

宋恪听明白我颠三倒四的话,打断我:“我和宋恪不一样,他是个胆小鬼。”

我愣愣看他。

“我需要你留下来,阿遥。”他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你?”我的大脑宕机,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宋恪的脸,确定他是宋恪本人无疑,而且这也不是梦。

“Allen,”他笑着牵引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停留了一秒,又把我的手放回我自己的心口:“和秦遥。”

Allen不是宋恪的英文名,这是一个陌生崭新的名字。

“宋恪……”他小声地嘘了一声,眼睛里闪动着似笑非笑的亮光:“在睡觉。”

宋恪疯了。我想。

他大概是被我弄疯了。

我有罪。

但我竟然……很兴奋。

那些被心理医生压制下去的恶劣想法找到了又一片适合生长的土壤,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我舔了舔嘴角,露出害怕的表情。

“你真的需要我吗,有多需要我?”

Allen看穿我的把戏,弯起唇角,他低头,咬破我的嘴唇,直到鲜血流出。

“非常、非常需要你。”

不管他是谁,疯掉的宋恪也好,正常的宋恪也好。只要他需要我,只要他陪着我,就算把我嚼碎生吞我也愿意。

“和我逃走吧,阿遥。”

“好啊。”

*

机场我当然没去,郊区有一片湿地保护区,坐车需要三个多小时,我和宋恪天没亮就出发,逃到了那里。

我给白薇发了一条消息,道歉说我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想留下来,就关了机。

很快,Allen的手机也响了,宋宣成打来的。

“宋恪,秦遥有去找你吗?”

Allen仰面躺在草地上,面不改色地用宋恪的语气撒谎:“没有,我没有在学校看见他。”

我趴在他身上,往上爬了一下,将耳朵贴近他的手机。

“好的,没事了……”宋宣成突然顿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

“嗯,那你忙吧。”

关掉手机,我笑得肚子疼。

“宋恪每次一说谎就面红耳赤,你倒是说得挺溜。你也不怕宋宣成查你。”

“他不会怀疑宋恪的,”Allen示意我枕在他的手臂上:“就算打电话去学校问,所有人也都会说我在学校。”

“胆子真大,”我由衷夸赞:“敢和宋宣成玩心眼子。”

Allen不置可否,眼睛看着天上浮动的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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