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傅照晚接话,他刻意压下了眉,拿出了求人应有的诚恳:“以前是我性子狂悖,言语不当,我向你道歉。”
居然能对他拉下脸。游从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语气冷淡如霜:“不用。”
他清楚接受道歉意味着什么。
“反正我不会救你的人。”
“你!”
花池见状,防止二人打起来,他将傅照晚拉到身后,然后说:“小十二!那个人不仅仅是小竹绿的心上人,她也是你未来的师妹,你真要看着师妹死吗?”
游从锦怔了下,露在外面的半边脸显出一丝不可置信。
“……您要收一个道修?”
“不可以吗?”
“徒儿没那个意思。”
沉默片刻,游从锦说:“我的命是师父您救的,我当然不愿意看师妹死,只是——”
他抬起眸。
“师父你曾答应我,绝不会逼迫我做不愿意的事情。”
闻言,花池不知如何张口了。
他确实是说过:不逼迫任何一个徒弟干不愿意的事情,给予他们相对的自由。
良久,花池叹气侧步。
“算了,你们俩谈吧。”
都是自己瞧着长大的,都算是自己的孩子。
而且他都帮小竹绿那么多了,再帮也不大说的过去了。
二人四目相对。
片刻之后,游从锦张嘴道:“这样吧,傅照晚。若你诚心,愿意给我下跪求我,我便考虑。”
话音落下,花池不免蹙起眉。
他深知这是游从锦故意要为难傅照晚,想让他知难而退。
修士跪礼是大礼。
尤其对于傅照晚刚直的性子,还是死要尊严的一个人,无疑是难中难。
气氛一下子凝固。
眼见傅照晚眸黑如寒夜,花池忍不住又站出来:“差不多得了啊,他比你小五百岁呢……”以大欺小可没意思。
下一刻,花池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话戛然而止。
他瞳孔地震地往后看。
只见少年咬着牙,双拳紧握,跪在了地上!
此刻虽然少年脊背还是直直,但那微垂的头,已昭然着傲骨被打碎。
他放下了尊严,给曾经最看不上眼的人低头了。
震惊的不只是花池,游从锦惊愕难掩。
“这样足够了吗?”少年仰头,哑声问。
眼睛盯着傅照晚许久,游从锦别开脸:“我只是说我会考虑,也并没答应一定救。”
他顿了顿,“实话告诉你,其实无论你做什么,找谁给我施压。傅照晚,我对于你的厌恶,注定我不会救你在乎之人。”
话已经很赤,裸了,意思就是说谁来都不好使,他决不会帮傅照晚。
心坠下万丈冰窟,傅照晚刚想说什么,门口响起熟悉的声音。
“游十二,倘若是朕施压呢?”
层叠的赤色裙摆仿佛牡丹花瓣,衬托着女子极具攻击力的五官。
哐当一声,门被踹开。
胡娇迈入门槛。
重瞳逡巡屋内,路过花池时,下颌小幅度点了下,紧接着,视线停留在游从锦脸上。
“跪下!”她厉声道。
游从锦双膝重重落地。
一时寂静无声。
脚尖挑起游从锦的下巴,胡娇垂目:“说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询问。”
——倘若是朕施压呢?
游从锦仰望着胡娇,眼皮轻颤,半晌,三人听见游从锦声音响起。
“殿下,你命令的一切,卑职皆无条件遵守。”
傅照晚愣了下,卑职?
还没等他彻底反应过来,就见胡娇眼底极速流露出一抹嫌恶,一脚将游从锦光滑的半张脸踩进地板里,倒刺扎进游从锦的肌肤。
“别用这张脸这种神情看我。”
游从锦闷哼了一声,却没反抗。
花池见状,默默叹口气。
又是一对原打愿挨的。
胡娇和游从锦这二人关系更为复杂。
不单是师姐弟关系,曾经的曾经,小十二还是娇娇儿手下暗卫之一,深受娇娇儿信任。
他生来的意义就是以她至上。
后来小十二却因嫉妒等各个原因杀害娇娇儿的暗卫统领,还私自用咒术整成那个人的容貌,之后一切都回不去了。
因情整容,也总会因容失情。
“娇娇儿,大事为重。”
眼见游从锦半张脸被木刺扎的血肉模糊,花池赶忙制止住胡娇暴行。
师门互殴,他可不爱看。
胡娇尊重花池,顺从地放了脚。
她问游从锦:“解咒之事你还有异议吗?”
游从锦喘着粗气,他看了一眼傅照晚,良久道:“无异议。”
——身为臣子,殿下的命令,他会执行到底,哪怕是帮他最厌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