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刻,花池迎来绿裳少年。
少年站他面前,单刀直入地发问:“你教她医术,何种企图?”
花池正摆着一局波诡云谲的棋,他手指捻起白子,白子敲在桌面,似在思考如何破局。
闻言,他从善如流道:“没企图,她有天赋。”
傅照晚嘲讽:“你这言辞骗骗傻子可以,你什么货色,你清楚,我也知道。你交好的人,哪一个没企图?你收的两个徒弟如今还是你手中用来威慑仙门百派的棋子。”
花池为人,典型的笑面老狐狸性格,不做吃亏的买卖。
让他救人都需要支付高昂报酬,平白传道授业,势必有鬼。
执棋的手顿住,花池视线由棋盘挪到少年质问的如霜的眉眼上。
“她一个无修的普通道修,你说说,我能图谋她什么?”他笑眯眯,故意一停:“图她尚云养女的身份么?”
乍然,傅照晚目光凛然如刀。
果然,花池知道了她的身份。
也是,尚云养女被劫走之事闹的满城风雨,风声传到魔修地界是迟早的。
但小哑巴是他的人,只有他能利用,别人不可以!
“别用凶狠的眼神看我,一个尚云养女的身份不值得我图谋。”
轻轻在棋局中搁置下棋子,花池说:“尚云如今论地位不如殒阁,论资历不如天枢,论道术又不如逍遥,在派强者充其量只有白穆一个瘦死的骆驼,即便时常担忧道修门派对于魔修地界的虎视眈眈,本尊也从未将小小的尚云放入眼里。”
所以他用不着去图谋尚云养女身份,更用不着利用尚云养女去牵制尚云。
傅照晚一言不发,仿佛在判断青年话的真实性。
勾华适时说起了话,“阿池未想用月娘去牵制尚云,照晚大人大可放心。”
她说的信誓旦旦。
凝视两人一两息后,傅照晚道:“如此最好。”
见他消失,花池低眸。
一颗不起眼的白棋孤零零在角落,它与厮杀激烈的中盘毫无干系,却牵制了一步重要黑棋。
他抚摸盘内棋子,嘴角勾起弧度。
的确不用来牵制尚云,是拿你牵扯你的啊……
再凶狠的傀儡也需有根控制线。
*
“风府穴,天突穴,天容穴……”
江月疏轻松读出花池指出的穴位。身体穴位知识原主早已背过,她受惠于原主,亦滚瓜烂熟。
“不错。”花池满意她的回答,穴位很熟,“接下来,你来练习扎针。”
闪着寒光的长针在她手边,她咽了咽口水,随即取针。
“手别抖,看准穴位。”
花池指导好她的动作,“扎!”
江月疏坚定眼神,啪地一声扎上针灸木人。
咔──
响亮的声音在药房回响,针断在木人里。
空气寂静了几息。
江月疏尴尬道:“前辈,劲使大了……”
花池:“……”
见过一次扎不上的,第一次见银针被扎断的,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
“换一根,别使重力。”
少女后面几次好了很多,针不再断在穴位里,但依旧把握不住力度。
花池看久了,不禁觉得眼睛疲累,他眼睛不可长时间看物体。于是,他让江月疏先练着,自己要去养养眼。
空荡荡的药房便只剩下少女练扎针的沙沙声。
傅照晚正是此刻来的药房。
少女侧对他扎针,她青丝挽成髻,露出莹润的耳,漂亮的侧脸写满认真。
他不小心脚下弄出一点声响。
江月疏回头,见是他,瞬间扬起明媚的笑,“你来的正是时候,正好前辈有事离开,来帮我看看我扎的。”
她指着她的杰作。
木人脖子一圈扎满深浅不一的银针,甚至有一两根断在木人里,纵使傅照晚不善医道,没修过针法,也看出有大问题。
江月疏从他闭嘴的反应得出了答案。
她肩膀一松,往后一坐,沮丧。
她是理论战神,实操废物。
少年漆黑的瞳仁定住她几秒后,缓缓道:“不行便多练。”
说着,傀儡线缠着针递到她眼前。
江月疏愣了下,随即打起精神,接过针:“你说的有道理。”
菜就多练!
准备再次下针时,江月疏却泛起难,脖子上的穴位已经被她扎完。
木人是一次性产品,用过一次后,把针拔下来,有上次扎针的针眼。
如果再在针眼上操作,那么更难掌握力度。
要扎除脖子外的穴位吗?
可是前辈没教。
见她眉头皱成一团,举针迟迟不下,傅照晚抱臂倚在红柱旁,豆苗色的浅绿袍子衬托他气质如松。
他问:“为何不下针?”
“没地方下针了……”
忽然她想到什么,目光晶亮地望着他,双手合十。
“傅照晚,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你能帮帮我吗?求你了。”
少年俊眉困惑地拧起。
*
“小一,坐那儿,衣领拉下。”
江月疏笑意满满摆弄着傀儡小一,将它放在对面身前,指挥对方脱衣服。
傅照晚则坐在她旁边,脸色黑沉似墨。
是啊,分身之一被要去扎针,脸色想好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