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求你们……救救我的母后,求求你们了。”
老皇帝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场闹剧,丝毫没有想管闲事的意思。
自古帝王之心最难揣测。
可今日在场之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看明白了皇后及大皇子党羽皆已成为废子,谢氏一族全族难得善终,谁又愿意为了这样的人,去招惹皇帝的厌弃呢?
大皇子也难得看明白了如今的处境。
他抱着已经咽气的皇后,眼底染上的赤红如同地狱而来的妖魔,“为什么?她是你的结发妻子啊!为什么不救她?你明明知道今天的事与我母后无关,你为什么不救她?”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们母子死在你眼前吗?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这一切,都是你自食其果,你母后的死,也都是你一手造成,怨不得他人。”
“好!好!宫明城,你根本不配为人,既然我活不成了,不如……”
“你跟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话音刚落,宫玉安快速从靴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他抱着皇后的尸首一跃而起,刀锋指向了前方的老皇帝。
“陛下!”
一旁的许公公惊慌失措得大喊出声,想要上前护驾,可奈何二人之间足有三丈多远的距离,许公公年纪不轻又没有武功,即使有心,也力所不能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玉安举着匕首,刺向了老皇帝。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许公公身前一闪而过。
六皇子提身运气,使出了轻功侧身挡在了老皇帝的面前,他双手张开紧紧护住了老皇帝,将背部毫无掩藏地暴露在危险之中,正对着匕首的尖端。
眼底,是无人察觉到的暗芒。
“宫琰辰!”
桑落的心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用力揪住,窒息的感觉涌向咽喉。
就在桑落感觉紧张地将要晕倒的时候,眼前的情形发生了惊天逆转——
无数箭羽呼啸而至,穿过逆阻的空气,发出了钉入□□的沉闷声响,宫玉安如同停滞在半空中一般,再也无法向前分毫,他浑身上下,连同怀中已经死去的皇后,都扎满了长箭。
像是僵死的刺猬一般,死得毫无尊严。
宫玉安心有不甘盯着不到两尺的距离处,那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是想要致他于死地的生父,一个是夺走了本属于他的地位的弟弟。
就只差那么一点点,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
宫玉安绝望而又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死不瞑目。
“父皇,您没事吧?”
待到尘埃落定,罪犯伏法,宫琰辰这才长舒一口气。
他稍稍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似是在确认,老皇帝到底有没有被自己守护周全一般,目光关切又紧张。
看起来,毫无心机。
“孤没事,小六你,做得很好。”
“儿臣只是出于本能,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老皇帝心中动容,刚刚经历了父子相杀,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毕竟是第一个孩子,虽然不成器,但在谢家暴露野心之前,也是报以慈父之情看着他长大的。
只是没想到,对于权利的渴望,远远超越了父子亲情,将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无限放大。
最后,只剩下拔剑相向的两人,穿着漏洞百出的父子皮囊,做着这天底下最被人所不齿的行径。
桑落如旁观者一般看完了这场戏的整个过程。
她和小皇子在整个事件中没有一丝一毫参与进来的痕迹,却起了至关重要推波助澜的作用。
她不是不懂两国之间边境纠葛分毫不让的原则,不管是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这古代,领土完整是作为一个国家最起码的尊严和底线。
可阿克苏,那个被她坑了一次又一次的小瘪三,却为了她,失孝于自己的父亲,失义于自己未来的臣民,失仁于,全天下在战乱中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难民们。
若不是因为桑落,阿克苏或许会赌一赌,接下宫玉安抛来的橄榄枝,扶持一个野心大又没脑子的人上位,远比在现任帝王这个老油条手上讨不到一丁点的好处要好得多。
桑落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或许从她穿越到这架空时代,这云起国的那一天起,已是她身不由己的开始,不是说结束,就能结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