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莫同志,让你看笑话了。”柳义康镜片下的目光越过正在低头做卷子的莫语投向这位年轻的母亲。
莫岚脸上保持着微笑对那群老师所说的八卦好奇至极,但她也知道就像家丑不可外扬一样,这种有可能损害学校名誉的事肯定会对家长缄口不言。
事实上正如她猜想的那样,柳义康什么都没说自然而然开始和莫岚讨论起莫语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说着学校的上课时间、学杂费减免等。
因为妈妈就在莫语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她也不分心东张西望了专注地写着手里的小学毕业试卷。
“小语要中午12点吃饭,下午会犯困但不睡午觉,她不喜欢又甜又咸的食物和刺耳的噪音,对广播可能会有些在意,对了,学校允许带玩偶吗?”莫岚事无巨细地说着女儿的习惯想让孩子过得舒服一些。
一箩筐的叮嘱柳义康都能接受并及时给予肯定,但最后这句属实让他语塞,他疑惑地问了出来,“玩偶吗?”
在天才班上学的孩子不多,莫语这个年纪的也有,但拿着玩偶上课会不会太过了,他还没说出所以然就听到莫岚向机关枪一样又突突突说了一大堆。
“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小语情绪失控了,一定要想办法联系我或者给柳知青打电话。”其实莫岚更想说给她打电话,但租的房子虽然有电话线但没有电话,大学有传达室,等到她把电话安好再来更新。
另一方面,柳意州好歹是医生。
关于自闭症患者失控案例柳义康也了解过一些,一般都是哭闹、蹦跳之类攻击他人或者伤害自己的行为。
但,柳义康看向端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莫语实在无法想象对方哭闹的样子。
“这个不用担心,学校配备了专业的医生来保障孩子们的健康。”柳义康推了推眼镜做足了温和的长辈姿态。
他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针发现快到第二堂课的时间,于此同时莫语写完了卷子,他一张一张看过发现准确率高的惊人,只有国语的阅读理解出了极大的偏差,虽然填了答案但最多给一分卷面分。
而他是国语老师。
看着这份试卷柳义康没有说什么抽出国语后将其他的递给身后伸长了脖子的各科老师。
莫语已经依偎到了莫岚身边垂着脑袋专注盯着妈妈的手。
下课的钟声已经敲响,不时从走廊传来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嬉戏,莫岚的视线不由被他们吸引而莫语依旧垂着视线无动于衷。
赶在上课前柳义康温和地和莫语说着注意事项,“上课的时候不要说话和交头接耳,有事情需要举手向老师示意,一会儿我带你去教室,教室里有和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可以一起玩。”
在柳义康期待的目光中,莫语像个木桩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对方,直到莫岚重复了一遍之后莫语才缓慢地点头,并认真听了进去。
“妈妈在这里陪小语一节课,之后妈妈要去大学报道,等到下午放学小语就能在校门口看见妈妈了。”莫岚把事情掰碎了给莫语讲着,“在校门口等妈妈的时候不可以和陌生人说话,也不可以和不认识的人走,如果……”
眼看着莫岚越说越多柳义康还插不上话,上课钟声响起他才找到插话的时机。
“我先领你们去教室看看,正好这节课是我的课。”
柳义康在前面走着,莫岚牵着莫语跟在他身后,三人路过走廊能看到阳光下操场上充满活力的学生。
走到走廊尽头莫岚看到了写着甲班的门牌,推开上了绿漆的门踏进一步,气温甚至都下降了许多。
阳光照进方方正正的教室,窗台上摆着精巧的绿植,讲台上放着一张讲桌上面摆满了粉笔盒,墙面的上半部分写着“好好学习,精忠报国”四个大字,大字之下是巨大的黑板,黑板上写着莫岚不认识的数学符号,柳义康正拿着板擦将上面的粉笔印记擦掉。
教室后面是一整面墙的书,正中间摆着十几张课桌,却没坐满,里面的学生从七八岁到十五六岁的都有。
在两人踏入教室瞬间莫岚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感,而这股压迫感是从孩子与少年少女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莫岚反应很久才意识到这是漠然,一般而言孩子面对比自己大得多的大人很容易产生敬畏或者依赖,但这里的孩子,或者称之为学生来说,她这个“大人”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大人”。
此外有一个与莫语年龄相当的男孩正在向她笑,对方发出友好的信号莫岚连忙回了个笑容,却不知对方这个微笑时给牵着她手的莫语的。
莫语抬头以平静的目光扫视着教室,无机制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安静地看过去又安静地收回。
在柳义康的示意下,莫岚牵着莫语随便找了一个第一排靠窗的课桌坐下,选靠窗课桌的理由也只是因为这里能照到太阳还在第一排。
晒太阳能补钙,补钙就能长高,虽然莫岚不说但对女儿矮矮的身高还是很在意的。
那个看起来和莫语一样大的孩子身高都比莫语高一个头了。
讲台上踱步的柳义康拿着本书先是念了一堆之乎者也又用他那慢悠悠地语调说着作者生平,莫岚努力瞪大眼睛却还是脑袋变成了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