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小姐好胆量!”他将酒杯递给我。
我松了手,将外套重新搭在椅背上后接过他手里盛满的酒杯。
喝完后我拿起大衣,他却按住我停留在椅背处的手,见状,我立马嫌恶地抽回手。
“来得最晚的是你们,离席最早的也是你们,这可不合规矩。”听声音,他醉意不浅。
我问:“你想我怎么做?”
他举起空酒杯环视了众人一圈:“想走可以,但要挨个给大家敬一杯酒以陪不是。”
我捏紧拳头,紧咬牙关,生怕一开口便会问候他上下九代宗族成员,以此坏了林若卿名门闺秀的名声。
“啪嗒!”门被人大力推开。
众人止了声,纷纷朝门口看来。
程越泽没有迎上大家惊讶探究的面孔,反而将墨色沉沉的目光给了我。他面上难掩焦急,步子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
越泽迈着稳重的步子向我走来,悄然将我拦于自己身后,接着泰然自若地倒满三杯酒。
“若卿自幼便视我为兄长,这杯酒于她于我皆无异。越泽在此替家妹接过这杯酒,给大家陪不是。”
说完,程越泽连饮三杯之后,一手拿起一旁的大衣,一手牵着我走出了饭店。
自始至终,他都未曾正眼瞧过周延。
一出了门我便松了他的手,他沉默不语,随我停了步子。
楼外的冷风延颈而下,我全身一紧,躲闪不及,不禁打了个寒噤。越泽走近我,将搭在臂弯处的大衣围拢在我身上。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我冷不丁退了一步:“我自己可以。”
穿好大衣后,身子也跟着暖和了几分。
“方才的事谢谢你。”我抬眸瞧了他一眼,又蓦然垂了眼帘。
他的双眸我向来不敢多看,零零碎碎的像一汪玻璃渣子,扎得人心疼。
“不用谢我,你的事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他的语气不似冬日的寒冷,却也不似春日的温暖。
冷风呼啸而过,吹落几片本就摇摇欲坠的残叶,路人怜花却不惜叶,窸窸窣窣地踩碎了一地落叶。
两人不言不语,静静走着。
走至沪城老花园时,我开口低声问道:“如果我不是林若卿,你还会这般待我么?”
忽地,我感到身侧的人身子一僵,周遭开始升起挥散不开的沉默。他并未回答我,或是茫然,亦或是不愿答。
面对此景,我轻摇了头,笑怪眼前人看不清。
“答案重要么?”少时,他沉声道。
我转眸瞧着他:“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看得明白些。”
越泽抬眼望向远处,眼神迷离恍惚。未几,他收回目光:“看得太清未必是好事。”
他明明语气轻缓,可短短一句话似有千金重,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急忙拉回视线,不再看他,最后慌里慌张扔下一句话:“你若还有事的话先行便可,不用顾虑我。”
我调转步子进了公园,心下明白背后那双眼睛并未离去。
我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瞧着周围一圈已泛了黄的垂柳,只见脱了叶的枝条在冷风里摇荡着。没事的时候,我总爱一个人到这公园坐坐,通常一坐便是一两个时辰。
坐了片刻后,太阳开始破云而出,光线拨开乌云洒向人间,扫去了几分寒意。我将凌乱的发丝拨向耳后,垂眼抬腕看表,欲起身离去时,方才瞧见沈家四姨太的身影。
本想径直离去,却发觉她身旁竟站着杜知远,不免驻足探究起来,四姨太瞥见我后攥了手中的帕子朝我走来。
她开口问:“林三小姐,这么巧?”
我没有开口回应她,只勉强提起嘴角笑了一下,又不禁看了她身旁的杜知远一眼,哪知他却兀自偏转目光,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四姨太若没有其他事,若卿便先行一步,姐姐还在家中等我。”
“你们姐妹还真是相似,都总能伤人不自知。”她冷着语调,却伴随一丝捉摸不透的忧伤。
我顿住身子,问道:“四姨太此话何意?我们似乎从未招惹过你半分。”
她像是听到笑话一般,不忍冷笑一声:“看来你的脑子真摔坏了,连同你们林家的孽债也一同忘了。不过都说你们姐妹感情深厚,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以为她要无理取闹一番,便失了聆听的欲望,抬起步子就想离去。
“你并不知晓你姐姐和林玕怀的事吧?”四姨太声音提高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