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杂声愈来愈大,顷刻间热闹了不少。沈城轩拉开青灰色的纱门,照旧掀起布帘子,跟随我而出。
前方有一个穿着粉色小洋裙,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在摇摇晃晃地跑着,两边的小辫子也跟着一摇一摆的,颇为可爱。
“扑通”一声,小女孩摔倒在地,粉红的小脸蛋上立马现了一颗颗断线的大珍珠。她揉着眼睛坐在地上“哇哇”哭着,令人心中不忍。
我立马快步走去,将倒地的小女孩扶起来,嘴里轻声哄着:“宝宝不哭不哭,我们是勇敢的女孩子,对不对呀?”
可女孩的哭声不见止,我愈哄愈加手忙脚乱。
沈城轩从包里掏出一颗糖果,他蹲下身,柔声对小女孩说:“是不是摔疼了?”
小女孩哭噎着点头。
他将糖果递到她眼前:“吃了糖果就不会疼了,疼痛就会被赶跑的,相信哥哥好不好?”
没想到他这招还真的奏效了,小姑娘看到糖果后立马就不哭了,她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从沈城轩手里接过糖果。
“谢谢哥哥和姐姐,不疼了。”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糯糯,叫得人心下一软。
一个惊慌失措的小丫环急忙跑了过来,她不断对我们诉说着感谢,不一会就把含着糖果的小女孩带走了。
我笑着调侃道:“你从小就是这么哄女孩子的?不过还真的挺有用。”
可话一出口,心便沉了下来。我敛了眉,收了玩笑的语气。
沈城轩仍旧笑着:“女孩见了糖果大概率就不会哭了,欢宜也是这样。”
他转头看我:“不过就是不知道这招对你灵不灵。”
不知他哪来那么多糖果,一转眼手里又多了一颗,他将糖放到我的手心:“还留了一颗。”
我低头一看,是康福多的奶白糖,黄的绿的波点,一圈挨一圈挤在糖纸边上。我剥开糖纸,取出糖果含在嘴里。
“甜么?”他问。
“很甜。”我努力笑着。
“看来这招对你不灵。”
从长廊尽头的包房走出时,沈城轩莫名停驻了片霎。我偏头一看,身旁是一间豪华餐饮包间,规模和装修皆是上等,来往也皆是贵客。
“怎么了么?”我问。
“没什么。”他笑笑,再次与我并肩走着。
“城轩。”一名男子叫住沈城轩。
我回头看,发觉此人很是面熟。
“和也先生?”我伴随着疑惑开口询问道。
他面上一惊,也满是讶异,不过顷刻间便再次现了笑向我问候:“若卿小姐。”
“是我。”我笑答。
我从未向他提过自己的名字,想来此人也是一个有心人。
沈城轩微挑眉梢,看了我一眼,虽不明所以,当下却并未明问。
“你们......”和也看着我与沈城轩,开口欲问。
沈城轩忽地牵住我的手,语气不冷不热:“山本君,好巧,我和若卿也在此地用饭。”
山本君?山本和也?日本人?
满腔疑惑取代了我挣脱沈城轩的欲望,不禁开口问道:“和也先生是日本人?”
他垂首道歉:“若卿小姐,实在抱歉,我本无意隐瞒。”
一时窘意袭来,我忙说道:“是我言语不当在先,和也先生无须道歉。”
山本和也微微一笑,朝我垂眸颔首。
他虽是日本人,可在他身上,我并无一丝厌恶感,倒也奇怪。
“所以这就是你今日推掉晚宴的原因?”山本和也看着沈城轩问道。
沈城轩未立马作答,而是握紧了牵住我的手。
“是。”过了片刻他才沉声回应。
山本和也瞧了我一眼,转眸轻声低笑,似是了然:“惠子前日刚到中国,你要见见么?”
沈城轩瞟了一眼面前的包房,淡淡道:“不必了,我与惠子小姐并未相熟到非要拜访不可。”
山本和也闻言,面色忽地冷了下来,他微倾身子,对我们说:“抱歉,打扰了。”
山本和也走后,只见沈城轩一言不发,面上仍旧是淡淡的,似在沉思。
我低头瞧着自己被他紧握的手,心下明白该放手了,却还是忍不住贪恋他手心的温热。
不知从何时起,我愈发抗拒不了他的气息,可贪恋过后总会负罪缠身,抑不可抑,循环往复。
恋酒贪杯终伤身。
我悄然抽回手,假意不满道:“拿我作挡箭牌却不给我好处,沈少爷可不能这样。”
沈城轩哑然失笑:“我从未将你当作挡箭牌。”
见他开口似是要解释,我忙低声道:“每个人都有过去,你不必多言,我理解的。”
他看向我,从喉低深处溢出一声浅笑,弯着眼眉道:“你且说说,为何觉得我与她一定有过去?”
我认真解释着:“年少的情愫最是真挚热烈,在十几岁这样美好的年纪总是不免会遇见难以忘却的人。虽然可能没有结果,但那份脸红心动却值得珍藏一辈子。”
他闻言笑得更欢了:“只可惜我从未体会过你说的年少情爱。”
真的不曾看过她们一眼么?哪怕一眼?诧意一晃而过,反留了一地悲悯。
我垂首自问,然无果,惟余一句“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1〕,可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带了笑反问:“莫不是在古庙中长大的?”
他瞧着我,笑言:“儿时,我不大愿意和女孩子一块玩,觉得她们像极了玻璃橱窗里的瓷娃娃,只能瞧,不能碰。一不小心碰到了,女孩子的眼泪便会像决堤的口岸一般,止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