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气得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无法入睡,直到后半天夜,才勉强阖了个眼,第二日晨起,顶着眼下的一圈乌青,早早就起了身。
她用刚打上来的冰凉的井水敷了敷眼睛,才好受些。用过早膳,她就吩咐夕落去替她找姚总管,说自己病了。
姚五虽是半信半疑,却也不敢怠慢,找了张大夫一同去瞧这位大小姐。只见她虚弱地躺在床榻上,俏脸通红。
张大夫上前把了脉,脉象并无发热的迹象,只是,小姑娘的手腕确是是热的,而且看脸色,应是高烧,奇怪,莫非是风邪来得突然,体内并未调整过来就立刻发热了?
年迈的老大夫以为是自己医术不精,故而只能按风寒给这位大小姐先治着,先用药退了烧再说。
姚五见她真的病了,忙吩咐了绿禾留下照顾,让张大夫赶紧开药方抓药。
温晚虚弱地问道:
“姚总管,那我今日的跪读……”
姚五哑然失笑:
“自然不用了,老奴会与老爷说,姑娘这几日就安心养病吧。”
温晚点点头:
“多谢姚总管,我病着,就想在床上多躺一躺,有月出和夕落照顾就成,不必劳烦绿禾姐姐。”
姚五答应着,想她病中必不喜人多打扰,便吩咐大伙都退下,让她好好休息。
待人都出去了,温晚才扔了额头上的湿帕子,一跃从床榻上起身,让月出穿上她的衣裳,假扮她躺在床上睡觉,自己去换衣裳。
她换上了月出常穿的那身婢女服饰,绾了个利落的发髻,用素玉簪子固定了。
夕落将刚刚温晚用了敷额头脸颊和手腕的热盐袋藏好了,却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忙拉着温晚,说道:
“姑娘,还是,还是再等等吧,等苏姑娘过来,说不定,苏姑娘,能帮上您。您就这样一个人跑出去,万一,万一出个什么事,奴婢们不在身边,又没个人看着您……”
温晚打断了她,决然说道:
“你放心,我一个人偷跑出去也不是第一次,最多,这里人生地不熟而已,但这附近都是佃户,我总能问到路。”
说完,她打开房门露出一条缝隙,见小院里没有其他人,便向院墙出走去,助跑了几步,她踩着墙根的一丛灌木,扒上了墙头。
那日在树上,温晚已经看了清楚,她这个小院外还有两个院子,才到庄子的围墙处,那两个院子只是堆放杂物之处,平日里没什么人,故而,她过去,不会有人发现。
终于到了围墙处,这墙高一丈多,又没有什么借力之地,幸好她从这个院子里的房里,翻出了一把废旧的破梯子,她小心翼翼地借着梯子爬到了墙顶。
这里是庄子的后围墙,外面一片田地,温晚舒了一口气,从墙顶一跃而下。
她终于出来了!自由的感觉,真好!
只是,她看着阡陌交错的稻田犯了难,细细想了想月出为她打探到的,说是夏家园子,就在庄子的南面,大约十几里的地方,约莫就是沿着乡道往进城的方向走。
温晚沿着围墙根走,在转角处,看见自家庄子里的侧门出来了一辆马车,正疑惑是谁在马车里,却听闻一墙之隔的院子里有几个小厮的声音:
“这梯子怎么搁墙上了?”
“是谁放在这里的?”
“难道进了贼人?”
“你傻呀?贼人从外面进的,怎么会事先有梯子在这等着他?”
“那就是,有人从庄子里跑了?”
“爬上去看看!”
温晚一惊,果然听见围墙内梯子吱嘎的声音,她附近没有任何躲藏之处,若是被发现了,他们禀报父亲,她吃不了兜着走。
慌忙之间,马车的声音到了围墙拐角处,温晚蹲了下来,幸好她穿的是一身浅绿外衫,与墙根的一丛杂草掩映在一起,不甚打眼,而车夫正好背对着她转头与车内的人说些什么。
这时,两个小厮的声音已经到了墙顶,温晚没有时间再思索,她轻轻一跃扒在了马车后,从那个大窗口处掀开帘子,翻身跳了进去。
在马车里滚了一圈,她抬起头,对上一双幽亮的眼眸,那人白皙峻朗的脸上写满讶异,薄唇微张,似乎正要叫出口,却被她一把握住嘴:
“别说话!”
马车突然一晃,车夫感觉到了不对劲,忙问道:
“谢先生,怎么了?”
见温晚拼命向他使眼色,谢谦定了定神,拨开了她握着自己嘴巴的手,淡然说道:
“没事,刚才在下没有坐稳,撞了一下。”
车夫心道这位书生真是文弱,既然他摔下来,就不去看他的窘样了,便笑道:
“乡间小道颇有些颠簸,请先生小心。”
“好,多谢。”
唇边还留着少女手上的淡淡香气,谢谦不禁用手擦了擦嘴角,见这位大小姐半蹲在地上,弓着身子,还保持着刚才冲过来握着他嘴唇的姿势,穿着婢女的衣饰,身上还沾着许多尘土,小脸似乎刚刚褪去了原本的鲜红,变成了泛着柔粉的白皙,一双明亮的杏眸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紧张,小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耳畔传来了小厮在围墙顶的说话声:
“咦?怎么没看见人?”
“出去找一找,一定是有人偷跑出去了。”
偷跑?
谢谦目光一凛,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她这是,要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