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她也听得清楚。
贩夫走卒都不想娶’像是一根针扎在她心头。
“母亲。”
瞧见是老夫人来了,周围众人赶紧行礼,尤其是李母,她身为庶女一向惧怕这位嫡母。
即便老夫人对她们并没有苛责,衣食住行都是按照份例。
“母亲。”她声音微不可闻,将头压得更低。
老夫人被搀扶到了上座,赵夫人坐到了左下方。
看着陪着老夫人身边的楚盛窈,李婵儿眼中有过妒恨。
外面人说的没错,长得这副模样,天生就是勾引人的。
她长相平凡,见旁人还好,每每见到楚盛窈只觉得是造物主的不公平。
“你说要退婚?”老夫人打量了李母一眼,语气不紧不慢,“换亲?”
此刻李母却压力倍增,她僵硬的点点头。
老夫人没有说话,将拐杖依靠着座椅,整理了下衣袖,双手交合在腹部。
周围的人呼吸都放轻了。
仿佛时间在她面凝固,她眼眸沉静如古池却透露着岁月的沉淀,让人不敢直视。
没有严厉的呵斥或者高深的命令,周围众人变得谦卑,在她的威仪下不自觉的敬畏。
一滴汗水从李母额头话落,她双腿开始打颤,呼吸都变得不流畅起来。
可脑子里还拼命的记着儿子的仕途,她决不能让任何人影响了。
“请母”亲恩准。
话没有说完,被老夫人打断了,她举起拐杖敲在地面。
“旁人的胡沁就算了!盛窈是怎样的人,你这个亲姨母还能不知晓!”老夫人对这个庶女很失望。
虽然怯弱,但也谨慎守礼,她才想着盛窈嫁过去不会受婆母的磋磨。
“可人言无畏,母亲,求您成全”她磕了好几个头,额前破了些皮,流出血,好不可怜。
好一个委屈不求全的模样。
老夫人心中有了想法,看着楚盛窈,“盛窈,你想如何?祖母都为你做主!”
李母视线望了过来,一脸哀求。
“李表哥可知道换亲一事?”楚盛窈心中乱如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问出了这么一句。
李婵儿拉着李母的手,“婚事大事,兄长自然是听从母亲的。三表姐你真当心系兄长,就答应了,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害了他”。
李婵儿说的情真意切,甚至苦苦哀求,“兄长待你不薄,平日里也总是惦念着,眼巴巴送了东西过来。
你知晓我们家贫,给你买的那些点心,书帖都是兄长抄书赚来的,冬日里顶着蜡烛还在抄写,手都生了浓疮。”
“三表姐你若强行嫁过来,兄长被人嘲讽,母亲也只能忍着,心中郁郁,我亦是没了好的婚事,我们李家没一个好的。
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你若真心待兄长,就应该知晓他的难处,请表姐成全。”
所以都怪她是吗?
怪她生的一副相貌,引得天怒人怨。
怪她被小厮造谣,得了坏名声。
怪她被那些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学子胡乱写诗写句,说她得侍权贵,免得浪费了好容貌。
怪她被那些秦楼楚馆的人与妓子比风情,得了艳名。
可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全在她一人身上。
为何没人说,那些败坏女子名声的男子可耻。
为何没人说,那些混迹花红柳绿之地的男子龌龊。
为何那些识文知礼的书生,品行低劣,以一女子逗乐。
她妖媚,她攀高,她风情……这些无稽之谈,没有作证的事,竟然也会有人相信。
一滴眼泪滑落。
从怀里掏出当初定亲的玉佩,砸在地上,碎片被炸开,七零八落。
“退婚可以!换亲我不答应!”
她的话掷地有声,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这也是她头一次不顾礼仪,没了往日的顺敬。
从这一刻起,她知道和李远之彻底的完了。
尽管这一切非他所愿,她和他也再无可能了。
所有的庆幸都是假的,她以为表哥不被外事所扰,待她一切如往常,他们还能够好好的,她以为表哥考中,他们的婚事就提上了日程,今后她会嫁给他。
可自从谣言传播的那一日起,所有的一切就已经破了,只不过是还没有彻底裂开。
数滴水落在了脸颊,从下颌落到地面,胸口淅淅沥沥,楚盛窈只喃喃道:
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