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客并没有回答。
“那武器的确杀伤力极强,但造工极其繁复,学起来也尤为困难。一旦出现失误,那铁链末端的勾爪就有可能伤到自己,轻则划破皮肉,重则刺穿身体、断臂折骨。相较于其他远攻武器而言,那东西绝不算什么首选。”
那个普通住客打扮的人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在下一次挥刀后突然放弃了进攻,后撤向混乱的人群当中。但还是慢了一步,肩膀被捅穿的锐痛让他皱紧了眉头,在血泊里后退几步,不知踩到了谁的胳膊。
“选择这种东西作为武器的人,大多只为了两个目的。第一种,是为了在江湖上建立流派,传承自己独一无二的绝学。”
宴知洲并没有再往前追,他在那短短不过呼吸间的停顿里,看向仓促退回到人群里的“住客”,那低声且意味深长的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结论:“……除此之外的另一个目的,便是为了掩盖使用其他武器时,不可避免会流露出足以暴露身份的细节。”
与此同时,三楼木栏边的几个住客悄然抬起袖箭,对准了站在人群中的世子。就在扣动机关的刹那,几道寒光从余光一闪而过,住客下意识偏头躲避,那三枚暗器贴着他们的耳朵,齐刷刷钉进了后面的墙壁。
之前两三个隐匿在二楼的训练者抬头看了那几个住客一眼,踩着楼梯掠向三楼——
轰——!
有那么一瞬间,楼内的住客甚至产生了一种脚下地板在微微震颤的错觉。震耳的炸响让所有人近乎同时顿住了动作,几个住客怔怔看向窗外,瞳孔里映着弱红色的光点。冲天烈焰照亮了西侧其中一间客房。
宴知洲抬起头,脸上的笑容终于敛去了几分。
“下一次,被引燃的就不只是一桶火油了。”
贺兰图放下略微抬起的手。她身后那扇房门早已因为狼群的袭击而四分五裂,房内窗户大开,图坤看着远处的火光,又看了眼贺兰图的手势,随即朝着旁边的手下点点头,两人一齐放下被血染红的帷幔。
但以楼下人的角度,他们仅仅只能看到贺兰图一人的身影,听着她说:“所以,如果我是世子的话,就绝不会再妄动一步。”
踩着二楼木梯的训练者仍站在原地。宴知洲不置可否,“院墙一旦被毁,对你我没有任何好处。你的孩子也会成为狼群的食物。”
“我很爱她。”贺兰图俯视着宴知洲,声音一如之前坚定平稳,握紧木栏的指尖却隐隐变得青白,“但如果她活着的代价是跟着你去南阳王府,在那个被血浸泡的杀人场上长大的话,我宁愿她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离开这个世界。”
她说:“那样远比当一个只会杀人的傀儡更幸福,不是吗?”
宴知洲身边的训练者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一片沉默里,只有血珠沿着刀锋滚落时发出的“啪嗒”微响。
“所以,让你的人全部撤回来。”贺兰图看向木梯,“如果他们再往上半步,下回被引燃的就是西边的院墙了。”
宴知洲静了片刻,随后低眸瞥了眼漫过脚边的血泊,牵起嘴角,露出一个轻淡的笑容,说:“既然进也是死,退也是死。我何必要如贺兰小姐的愿?”
贺兰图说:“所以,我们想和世子做个交易。”
她补充说:“一场双赢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