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自然是心疼的。
可她这世的模样,他心疼起她了,谁心疼自己?
乘鸾没注意到“你娘子”这个足以让人跳脚的误会,她只关注到了旁的人都觉得画晗做得不妥当了,帮着自己声讨对方。
她得意洋洋,扬了扬下巴,轻哼一声,似乎在说:怎么,还不快来陪我猜?
画晗倒是注意到了称呼的不妥,可……这有什么不妥?
他笑得有些无奈,像是拿乘鸾没办法,但只要仔细望过去,就能发现他眸子里快要喷涌而出的占有与喜悦。
若可以,他多想把她紧抱在怀里,最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画晗闭了闭眼,强压下所有情绪,靠近些同她一起猜。
“谜底是‘加’字。”他声音清润,让人瞧着有些怀疑:能生出那么浓烈情绪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恭喜小郎君!”
一心扑在玩乐上的乘鸾没注意,她惊喜地看着他,“哇——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画晗比乘鸾高出了一个脑袋,此时乘鸾还在关注下一题,根本没分出一个眼神看他,就像一切都只是顺嘴说说——顺嘴感叹,顺嘴问问。
她理所当然没注意到,昏黄的灯光下,画晗目光定定落在她发旋许久,嗓音却听着还算正常:“‘另’字有所变动,变动之后还需成字,便只有‘加’了。”
乘鸾点点头,“你真厉害!”
还是很敷衍……
画晗冷笑:“是你太蠢。”
乘鸾:“??”好好的,这人怎么又变成棒槌了?
今夜开怀,她暂且不和他计较,最终在二人共同努力——主要还是画晗的努力下,他们一路“过关斩将”,成功将摊主准备的所有谜题全部解出。
摊主表面笑嘻嘻,内心苦哈哈:“恭喜二位,成功解出所有谜题,这盏兔子花灯就赠予二位!”
花灯精致贵气,摊主显然下了血本,流转间还能瞧见上头的金线。
可惜他碰到的是事儿精乘鸾:“怎么是兔子花灯呀?我想要一只小狐狸的!”
“这……”摊子上的花灯奖品还有许多,可大多都是兔子样式,并没有一盏小狐狸造型的。
“小娘子赎罪啊,今年是兔年,您瞧瞧这条街上,挂的摆的,多数都是兔子灯。这狐狸花灯,我这儿的确是没有啊……”
乘鸾想要,也不难为摊主。接过华美的兔子花灯后偏过头去看画晗,撇着嘴娇气极了,也不开口、也不闹腾,就这么无声地看着他。
画晗心软,叹息一声,复又牵起她柔软的手,令她往其他摊上走去。
“咱们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小狐狸的。”
乘鸾重新展颜,自然没注意到身后摊主的小声嘟囔:“这就对了嘛,小娘子漂亮是漂亮,作也是真作——不过谁叫这小子好命呢。
“福祸相依啊,闹我一个玩灯谜的算怎么回事,福气被他占了,闹也该闹他嘛……”
二人转了许多摊子,终于找到一个有小狐狸花灯的。
买到花灯后,乘鸾时不时看两眼,还忍不住嘿嘿笑。
平心而论,这盏并没有兔子的好看,做工不如后者细致,用料也没有小兔子的好。可……谁叫她喜欢呢?
乘鸾每每与花灯上的小狐狸对视时,就感觉自己在看自己似的,玩的不亦乐乎。
画晗宠溺笑笑,此时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新得的花灯上,他也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她,以目光一寸一寸、细细描摹着她两世无甚变化的眉眼。
她现在还真是孩子心性啊……也罢、也好。
稚子璞真,无忧亦无虑,这样也好。
“画晗,你为什么叫‘画晗’啊?”
氛围闲适,乘鸾感觉自己同对方的距离一瞬之间拉得很近,天马行空想着,想到什么就问。
为何叫这个名字?
画晗见她心思不全在花灯上了,目光转而直视前方,只不过在她开口时,能光明正大地瞧她。
“晗者,天将明。”
她当初给自己起这个名字,到底是心疼他,希望他永远也不再归于黑暗;还是只将自己当做继承人,想要他为她所在意的一切,驱赶黑暗、画出一片天明安宁呢?
从前开不了口去问,如今蓦然回首,只发现人去楼空、沧海已桑田。
“噢噢,真是个好名字啊!”
乘鸾笑眯眯地偏过头去瞧他,“你父母一定希望你这辈子只有光明、永远平安!”
画晗措不及防同她眸子里的璀璨对上,只觉得方才心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是么……”
“那当然,这么好的名字——不过你也很厉害了,知道你父母给你起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像我,我就不知道我早死的爹娘给我取这个名字的意思。”
“这是你父母为你取的?”
乘鸾听着有点莫名其妙:“不然还有谁给我取?
“我一睁开眼,就看见空中浮现两个金灿灿的大字:乘鸾。当时我还是不识字的,好在小灵鼠——我在落华原的好伙伴他认识,我写给他看,他就告诉我这两个字怎么读了。”
画晗听完,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他这是成了恋人的父亲了?
——嗯……前恋人。
“你这两个字,肯定是希望你乘风而上,扶摇直上九万里的。”
“你怎么知道?!”
“或许……我与令尊令堂心有灵犀。”画晗一本正经地忽悠道。
乘鸾也不纠结这么多,“好吧,好吧。那边又是什么?!好热闹啊,咱们快去瞧瞧!”
人群拥堵处是城内湖畔,湖边摇曳着斑驳婆娑的树影,上头挂着的满树红绳也随风起舞。
她不知道红绳下的玉牌是做什么用的,但架不住是社交悍匪,三两下就捞过最近的一个姑娘,问道:“诶诶,漂亮美丽的姐姐,方便问问这些玉牌挂着是干嘛的吗?”
乘鸾无师自通轻晃着姑娘的衣摆,水汪汪的眼睛亮莹莹的,姑娘怀疑自己要是不告诉她,她这双眼睛会瞬间灰暗。
乘鸾做的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刹那间,画晗在一旁反应过来后,脸色都臭了。
姑娘目光在乘鸾和画晗身上打了个转,笑得有些意味不明,“这是许愿牌,这一线到处是卖这个的。据说只需要将心中所求写在玉牌正面,再挂到树上,那愿想就会成真。”
乘鸾道谢后赶紧拉着画晗跑去买玉牌,倒是画晗察觉到了那姑娘的目光,轻笑一声,也没说话。
到摊上看见许愿牌,乘鸾才明白为何是“写上去”。
玉牌是镶玉的,背面与侧面都镶嵌了玉,正面却是质地较硬的纸。
“瞧一瞧了啊——小娘子这儿有笔,想写什么写上,再拿红绳系上便好……心想事成啊。”
画晗替她付过了钱,乘鸾奇怪:“你不写么?”
他只付了一份的钱。
画晗摇摇头,“此间了却贪念,无事再求。”
乘鸾撇撇嘴,说得文邹邹的,她也不再管对方,自顾自写起来。
刚提笔,寻思着不能叫他瞧过去,正想用手遮拦,却看到他似笑非笑盯着自己,好像早已看穿自己心里边那点小九九。
——行吧,你付了钱,你是大爷。
何况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于是在乘鸾的默许下,画晗看见了她笔画青稚地写下了:剑法大成、暴富暴富——这条给画晗。
他无奈笑笑,刚说她是个没良心的,现在就想着给自己讨一个泼天富贵。只是,她一个牌许两个愿,这愿想真能成?
画晗有些哭笑不得了。
乘鸾余光盯着他很久了,就是为了抓住他感激地看自己的那一秒钟。
结果!叫她看到了什么?!
她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心道自己好心好意,你这家伙是什么眼神?
“你去,帮我挂上!”指派起他来也毫无心理负担。
画晗从善如流,捏起许愿牌运功而上,听她指挥着挂在了靠湖那侧的上方。
这座人间城池由于在天阁脚下,常有修道者朝圣般到此地,只为沾一沾仙气,以求早日得道飞升。
所以看见画晗能飞上半空,百姓们也没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