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啊……啊……！”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猛地低下头去，把红彤彤的脸埋到了掌心里，呜咽：
“这、这又不怪我……！！”
只是忽然想到那时的心情，又正好赶上少年本人来敲门！有种背地里思念人家，结果突然被抓包的羞耻感……
“……？”
她自言自语的声音实在太小，迟星文没听清。陆昭昭深呼吸了一下，才大声说：“没事！”
她抬起头，竭力镇定：“我……我就是有点儿热！对，有点儿热！那个——你还没说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呢！”
“啊……”
迟星文迟疑片刻，观察她不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才道：“也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
“哎？”
“因为，有段时间没见了。”少男略微偏开目光，显出一点窘迫：“你和司空剑尊又有事，说不定明天就分开，所以……”
他顿了顿，又小声补充：“而且，今天也没有和你单独相处的机会。”
陆昭昭：“……”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莞尔笑起来：“那现在，你见到我啦。”
“……嗯。”
女孩儿的笑容这样甜美，带着一点点顽皮。少男的耳尖就不自觉红了，不敢去看她，又忍不住要看她，沉默了有足足五秒钟，才很局促地掩了下嘴。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他说完，居然真的就要走。就好像他来敲门，真的只是为了再看陆昭昭一眼。反倒陆昭昭怔住了，回过神来才忍不住笑出声，在他出门之前揪住了他的袖角。
“你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看我一眼？”
她含着笑问，顿了顿又说：
“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
今夜月朗星稀。
陆昭昭说要和迟星文出去走走，不过这会儿确实有些晚了，所以他们一合计，迟星文便提议，去屋顶看会儿星星。
陆昭昭自然答应下来。但等坐在屋顶上，她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香香曾经跟我说过一件事。”
“哈？”
“就是……在香城那会儿。你不是跟他一起住在醉生楼吗？香香说那儿的女子很热情，把你吓得跑到屋顶上死活不下来……”
迟星文：“……”
他脸上此时的表情，真是能称得上一句“精彩”。若是用扇形图来统计，其中恐怕有五分空白，一分茫然，还有四分震惊，明明白白写着：
【他怎么连这个都跟你说！】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恨不得脚趾扣地的尴尬。少男默默低下头，耳尖已红透了：
“也没有……死活都不下来。”
又咬牙道：“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陆昭昭很没良心捂着嘴唔噗噗地笑，笑完了一本正经地拍他肩膀：
“你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我是专业的，我不会笑，除非……真的很好笑！”
她又忍不住乐起来，却在迟星文无奈看她时努力抿住嘴唇，露出一副“我很专业”的样子，反倒让迟星文变得很想笑了。
“想笑就笑。”他只能说：“我的确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尤其是凡人女子。”
那些女子，总会让他想起母亲。而母亲……总是让他手足无措。她活着的时候如此，死去时亦是。
迟星文不会和人相处。他从没有学会过。但——
此时看着身旁眼含笑意的少女，他又觉得那一切都不重要。
“我有好一段时间不见你。”他说：“手里又没有多少传讯符……你的消息我都收到了，但还是想问问……”
他看向她：“你最近还好吗？在杏林谷，过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哦。”
陆昭昭微微弯起眼睛，冲他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又很元气地做了个握拳的动作：“身体也恢复得很好！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继续和你切磋了！”
迟星文也弯起唇角，听她问道：
“那你和展师兄，最近如何呢？”
“我们俩……”
迟星文不太会叙说自己的经历，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自从告别师尊之后，他和师兄就只是很普通地在游历罢了。起初在八荒附近转了转，没有深入，因为八荒毕竟是秘境，深入之后，恐怕就收不到陆昭昭的消息了。
所以他们在外围打了个转儿，考虑到从未来过西牛贺洲，就决定来这边看看。去古战场则完全是顺路的事，西牛贺洲这个地方对他们二人来说都很陌生，去哪里区别也不大。
真没什么好说，所以他干巴巴，两句就给概括。然后就是沉默。足足沉默了有十秒钟，陆昭昭才“啊”了一声。
“没了？”
“没了。”
又是好几息的沉默。迟星文才忽然后知后觉地感到懊悔——
等等，他是不是应该再努努力，讲些趣事的？就这么硬生生地把气氛搞到沉默……她会不会觉得，他这个人太无聊？！
但……但他真的不知道能说什么啊！！
正在少年突然开始忐忑，并绞尽脑汁思考还能说些什么的时候，脸颊忽然传来一点点温柔的压力。
他抬起眼。少女抱膝而坐，把头枕在一只胳膊上，伸出一只手，戳了下他的脸颊。
“？”
“没什么。”她弯起眼睛：“只是觉得，你真是个木头。”
迟星文卡了会儿，沮丧地垂下头：“……我确实不通人心。”
“哎？不。不是这个意思。”
陆昭昭一听，就知道他误会，无奈地笑了笑：“我是说——”
她想了想，才道：“你是块很可爱的木头。”
“……？”
迟星文不明白，什么叫做【很可爱的木头】。但他能够听出少女语气里的欢喜与亲昵。于是他又抬眼看她，当对上她笑盈盈的双眼，那双含着笑意的杏眼，比天边的满月还更明亮。
于是少年的心也像浸了月亮的湖，一圈一圈荡起泛着月光的涟漪。他无言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少女困惑地眨了眨眼，才忽然伸出手去，捂住了她的眼睛。
“……哎？”
眼前蓦然一片漆黑，少女很显然陷入了大大的疑惑。迟星文却没有解释，只是静默地深呼吸了一次。
……真是糟糕。
【真是糟糕。】少男忍不住想：【要说可爱的话，明明……】
明明，她才是那么、那么的可爱。当她那样看着他，娇俏地笑起来；他的世界就黯然失色，眼底只能存放下一个如此可爱的姑娘。
然后，事情就变得糟糕了。他发现他只能傻傻地看着她，完全没有能力分心到其他事情上，哪怕是思考一个可以交谈的话题。
他就只是那么看着她，什么也没有想。然后，就那么自然地，从心底里迸发了一个念头。
【好想亲她。】
想轻轻地亲吻一下，眼前这个这样可爱、这样淘气的姑娘。想亲吻一下她的头发，柔软的发丝，带着她特有的花果的香气。
想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将满心爱怜落于眉间；想亲吻一下她的眼角，那双爱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是否会轻轻扫过他的呼吸。
想亲吻一下她的面颊，那浅浅的、对称的笑窝，染着健康红晕的脸；想亲吻一下……
少年的眸光微暗，怔怔地看着那双娇艳的、柔软的唇。几乎鬼使神差想要低下头去，但却在微微颔首后便顿住。
少女还在疑问：“怎……怎么啦！”
“……没什么。”
他只能闷闷地说。放开了手，也移开了目光：“只是，忽然又意识到一件事情。”
“哎？”
“没什么。”
只是，忽然又一次如此确切地意识到——
迟星文，喜欢陆昭昭的这个事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