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国把人扶到床上,又生了火炉,趁着脱鞋袜的功夫她已经掩上门避了出去。
她抬头瞧着天上挂着的圆月,想起他在喜酒上说的今晚就走,垂下了眼睫。
与其说这句话是说给王爱红他们的,倒不如说是对她的催促,他惯会如此逼迫人,但她不是先前的她了。
孙建国是个糙汉子,没那么细心给拿毛巾擦拭,盖上被子也走了。
等到门口,见着靠着墙壁走神的马志强,孙建国分了一根烟给他,问:“你大舅哥今晚就走,他醉了还能走?”
马志强拿着烟转了几圈没有抽,“总能吧。”
孙建国环视一周,没找见林佩玉:“她也走了啊,也是年纪都大了,是亲兄妹也要避避嫌,今晚住我家?”
“不了,你住我那吧,帮我喂个猪。”
“行吧。”
孙建国离去后,阮明暄睁开了眼,眼神清明,没有丝毫醉意。
他望着贴心生起的火炉,明明暗暗火光跳跃间,他的五官也跟着明明灭灭。
片刻,坐直身子,嗤笑一声。
没出息的小子!
一点点误会就颓废成那样,甩开几下手就不敢进来了,就这样窝囊的人,他自己竟然还指望人家能够上门质问,甚至在马建国那里待了半天就为了打听他的事情。
枉费他一番苦心。
他对马志强本身没有意见,听着这些事件中他扮演的角色,确实不难让一个孤身下乡的女孩喜欢上,但那只是小女孩崇拜英雄的好感,不是什么真正的喜欢。
这些事件突出他的品行端正,确实在这一干庸俗的村民中高出一筹,这样子的男人他也不怕他那妹妹和他分手后使坏,端看这次误会中他的表现,就知道他是一个知羞耻的,道德感较高的人。
这样的人不会做出报复的行为。
婚宴上他的打量也是用于辅助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与其再让她陷入爱情的漩涡,不如就挑一个品行好点,窝囊点的。
但,如果他看走了眼,马志强这小子藏的深,甚至和他一样,藏了另一幅面孔,用于胁恩以报,那么这无疑是朵烂桃花。
人性不过就是钱和权,给了也无妨,也好给她一个教训。
或者,更聪明些,完全付出不求回报,那他更加不容小觑,此人所图甚大。
大到他托不了底……
他眼里起了兴味,若是这样的对手,他倒是很有对阵的意思,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完全顺风顺水,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真有这样子的挑战,他很乐于奉陪。
不过话说回来,道听途说有待核实,他婚宴上的表现实在是比原先还要差劲。
如果他依照着今晚的表现,实在是没有闪光点,他不相信这样的人,自己的“妹妹”会持续多久的喜欢,要是她移情别恋,那更加不在他的掌控中了,这样不好。
要是他还有点机灵,就该知道他的暗示,今晚是最后一次机会,他能不能把握就看今天了。
阮明暄想了很久,双手放在大腿上端坐着。
片刻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展开看着,这张纸四角有些褶皱,但不影响他的价值,它跟阮芬芳的免于下乡留城呈报表有异曲同工之处。
也是阮芬芳的胆大包天,他在处理烂摊子的同时也留了一手。
阮芬芳那个纺织厂的工作在回家后就转卖给了别人,他盯着她的举动找到那人,提供给那人一份盖了章的留城呈报表和那人的工作进行交换,这张纸上转让的所有事宜都已经填完,只要牵上林佩玉的名字,她就是一个有工作的人,可以回城去,还没有身体上伤病留档的隐患。
那张空白的呈报表哪怕倒查起来也查不到他的身上,有阮芬芳这么个炮仗行事出格在前面顶着,他没有后顾之忧。
他等着马志强,想给他一次机会,但其实最想看到的是她那自讨苦吃的妹妹,只要她来到他面前反悔,他就可以把人送回城。
今天走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取决于她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