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志强精神一震,总算是混淆的线团里盘出了线头。
“她……缺什么?”
“她不缺,她要娶媳妇的表外甥缺一块女士手表。”
马志强咂摸了一下这意思,问:“我去找那个主任,送块手表,她就肯给我出个回城证明?”
马建国点点头,这小子总算是孺子可教,没蠢到哪里去。
马志强眉眼舒展,一会儿又求证:“就是榕树下那家人?那家当表姨的这么肯下功夫?给表外甥买一百多块的手表?”
不会是这老头故意使坏为难他买个手表吧,但他这钱除去这五十块,也就六十五块多了,这可不够最便宜的手表的,最便宜的要一百多呢。
“他家的作风就是一样事情托多个人,不止我,肯定也托到了那个表姨身上。那表姨其实和亲妈也差不多了,小时候那小子是养在她名下的,后来自己生了个女儿,但还是把表外甥当心肝肉在养。别说一块手表,哪怕是集齐三大件,只要她办得到,她都愿意给。”
“她家里人就没意见?这不是贴补娘家吗,不不不,连娘家都算不上,表表的亲戚而已。”这女的脑子搭牢了,不疼自己的崽疼别人家的。
“谁让人家迷信,那小子生辰八字旺她,运气也好,自从养在身边她是步步高升,谁知道她十几年前可只是一个小小的卫生员。”
那看来,只要搞定她就可以搞定回城证明,这也太简单了吧,他还以为有多难。
“对了,人家姓啥?”
“姓白,三角眼,皮肤白,你一眼就能看到。”
上次去还真没留心哪个是三角眼的。
“谢谢叔,我去一趟县医院。”
“等等,把这五十块钱拿走,你剩下那些钱没有一百了吧。”马建国敲敲这桌子上的钱,叫住准备走的马志强。
马志强挠挠头,没想到他叔还真体谅他,他错怪他了,他抓回那沓子钱,扬起一个笑容:
“叔,等我有钱了,我请你喝酒。”
这下钱就齐了。
“态度好点,人家吃软不吃硬。”见人跑得跟一阵风,马建国赶忙跟出去叮嘱,声音传出去老远,缀在自行车后面,他嘀咕道:“也不知道这家伙听没听进去。”
风驰电掣骑到了县医院,他想去病房探望林佩玉,想着自己两手空空不像样,去供销社买了六个橘子,花了他九毛钱。
他有点肉痛,这几个橘子都比一斤肉还贵,真不是他们这种穷人该买的东西。
橘子香气十分有存在感,一点点破皮都使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独特的橘子香味,刺激着人的唾液分泌。
王爱红见着儿子手里一兜子橘子直翻白眼,这东西贵得一看就不是孝敬她这个妈的,这辈子她就没享过儿子的福,哪怕是一点口福,她把吃完的饭盒洗涮好,故意撞了他一下。
马志强手忙脚乱护住那几个橘子,皱眉望去,见是他妈撞他,那点子不满立马烟消云散。
她妈怨气可真大,两只眼睛斜睨着他,里头的不满都要溢出来,他悟了,他妈这是不高兴了。也是,把人家哄来照顾病人,自己又不闻不问,谁都不能开心。
降低姿态哄哄吧。
马志强连忙剥了一个橘子,把一瓣橘子肉塞进她妈嘴里,又捏捏肩膀,拍拍马屁。
“我的妈呀,辛苦你了,剥个橘子甜甜嘴,我给你捏捏肩。”
王爱红嘴里咬着酸甜的橘子肉,脸色缓和下来,她就吃这一套,不过嘴上还是要损几句:“今儿个倒是说话好听,妈呀妈的叫,平常不都是王爱红同志吗。”
“哎呀,妈,咱们不是关系好才这么叫么,咱是朋友,朋友之间称呼同志不是很正常,有几个能和自个儿妈处成朋友的。”
王爱红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主要是那一瓣橘子把她这一天的怨气都给去没了,她哼哼几句没再说什么。
见着哄好了,马志强才问:“她好点吗?有没有再发烧?”
“她是谁?这么关心怎么不自己去照顾,喊我过来。”王爱红故意戳他。
“我这不是有事出去吗,而且我总是个男的,不方便。”
“她不是有知青小姐妹吗,还有那个叫丽丽的,还用的上你妈我?”
“杜丽丽不靠谱,和孙建国一个样,其他女知青,她又融不进去……”马志强陪笑。
“哼哼,就你贴心,有一点小烧,医生说问题不大,现在睡着呢。”王爱红阴阳怪气,又接着抱怨:“你那个孙建国是真的不靠谱,昨晚让他回去今早送点鸡蛋羹过来,过了半上午人都不见,也不晓得是不是上哪里野去了,还好我去医院食堂打了点粥,不然全指望他还真得饿死。”
马志强讪讪陪着笑,谁让孙建国被他忽悠去处理王雪婷的事情了,那一盒子鸡蛋羹又被他吃了。
他视线游离,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接他妈的话。
对不起了哥们,这黑锅你背定了。
正两眼乱瞄,有个很显眼的人走了过去。
咦……他眨眨眼。
“妈,这兜子橘子你拿过去,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马志强赶忙把橘子塞给他妈,往一旁跑去。
他刚才好似看见了个皮肤很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