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强,我之前不是给你捎了点茶叶,你那茶叶放那儿了,我找不到,你这跟猪窝似的。”
孙建国站在门口缩着脖子朝他喊。
马志强暗骂一句不靠谱,“臭小子,干啥啥不行,我自己找。”他把刀子放下,擦了把手过去自个儿找。
这一声喊,可把九婆给一激灵,她猛的一抬头,看向孙建国那头,不可置信。
这家伙不是应该被抓走吗,怎么还在这里活蹦乱跳的,她举报让人去围堵的,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被这小子跑了,不对,她花了钱的,绝对会扒这小子一层皮。
她难道是老眼昏花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想看清些,这一走进,不仅看见了完好无损的孙建国,还看到被人影遮住露出半边脸的林佩玉。
这世道,真是苍天无眼,好人难做,坏人活得潇洒。
她儿子阿德那么好的人,被判了枪毙,这投机倒把的人却能活得好好的,还有那贱人还能吃上肉,还能吃上肉!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九婆肚子里翻江倒海,喉咙里犯上一阵恶心,既然国家不能给她报仇,她就自己报仇。
她咬牙切齿,胸口起伏厉害,她往四周望了一圈,视线落在桌上的杀猪刀,挪不动道。
她阴测测一笑,把它拿起背在身后一步步往前走。
先是小步后是小跑,越来越快,还夹起一阵冷风。
马志强没留意后头上来一个疯婆子,跟他擦身跑过后,他才见着那手里的刀。
他瞬间天灵盖都麻了,一个激灵上前去夺。
他怎么就忘了,林佩玉还在里头,这女的,听她妈讲年轻时就有疯劲,她儿子的罪,她肯定是要安在别人头上的。
不怕叫人的狗,就怕不叫人的狗。
“小心!”
林佩玉背对着门,她抱着汤婆子在里面避风,听着一声惊呼,也转身过去,一眼就见到九婆拿着一把刀冲她刺来。
心跳声轰鸣,后脊冒出冷汗和颤意。
“啊!”
耳朵里还有杜丽丽他们发出的尖锐惊叫,谁都没直面过这样的场面,慌乱中惊叫和远离是本能反应。
林佩玉周围瞬间空出一片。
像是能感受到那把刀的尖利,林佩玉脑子里闪过很多场面,她本能地把手里的汤婆子砸过去。
汤婆子很有分量,她一砸九婆吃痛刀子舞偏,但那疯劲还是没有缓和,誓不罢刀子一转就往腰间刺来。
林佩玉被孙建国拉了一把,刀子离开了腰,但往胳膊上划去,一瞬间棉衣就渗出血来。
马志强压住九婆,夺下刀,但还是晚了。
他抬头看着撞在孙建国怀里的林佩玉,那一只手滴滴答答往下流着鲜血,没有力气垂下,被另一只手紧紧抓住。
“快去卫生所,不不不,去县医院!”马志强目眦欲裂,冲着傻了的孙建国喊。
孙建国被这一嗓子喊醒,把林佩玉打横抱起,“对对对,去医院。”
九婆被压在地上,仍旧是要挣扎起来,眼里浸满了懊悔和恶毒,“我就该把你们都杀了,我见到你们一次就杀你们一次,全杀了还我儿子命来!”
马志强拿早上绑猪的绳把人绑上,跟剩下的人说:“把村长叫来,跟一个女同志和孙建国过去。”
这发了狠劲的人,力气比往常要大的多,他一个一百八十斤的汉子竟然还差点按捺不住她。
“我去叫。”
“我跟着去。”一个个都不管那猪肉了,这时候谁还管那肉。
马建国被几个知青念叨着出大事了急忙赶来,看着这屋子里留的血迹,还抱着一丝侥幸,也许是女知青们胆子小,夸大了事情。
他试探:“猪血?”
“人血!”
马建国简直是说不出一个字了,他拿着那杆烟枪,指着九婆又指着马志强,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建国叔,你看着办吧,这是故意杀人罪,和她儿子就该一起枪毙,你要是念在有亲包庇,你就等着被撸吧。”
马志强见主事的人来了,放下狠话追了出去。
“你跑去哪里!”
“我不放心孙建国那小子,我得跟着去。”
“你自己身上的伤口不包扎了?”马建国看着身上渗血还一心惦记别人的马志强,真是操蛋玩意儿。
马志强听见这话才往自己身上看,是刚刚夺刀挣扎时划伤的:“没事,就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严重。”
他跑了几步,想起自己是个穷光蛋,又折回来掏马建国的兜。
“我自己来,自己来,真是欠你的。”马建国拍开他的手,摸出个布包。
正要数钱,就被马志强一把抓过,“多不退,少不补。”
就是这家伙失职没把人看好,当然要花他的钱。
马建国被这理所当然的话给憋了一句,他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九婆,和那一滩血,别过眼去。
今晚就是大年夜,还搞这一出,果然今年小马村是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