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怔怔,男人扬唇笑了下,解释:“方才是本王无聊了些,才逗逗你,慕大夫有容人雅量,便别同一病人计较了。”
话已说开,慕汐原也没有了方才那般尴尬,瞧他说得大大方方,她自然也没有再计较之理。
裴行之用完,她神色自然询问:“缕月还留了三只鸡、两只鸭和五个鸽子,且厨房里的汤料也都齐全。你受了刀伤,身子比素日难免虚弱些,莫若晚饭我炖碗鸽子汤给你补补。”
裴行之闻言,微顿。
往日他不管到哪,衣食住行皆有人安排得妥妥当当,这样的家常小事,可从未有人当正经事般问过他。
裴行之握拳轻咳了下,道:“你做什么,本王便吃什么。”
一语歇,慕汐正欲端碗出去,裴行之思及一事,又忙道:“对了,你会宰鸽子么?”
他神色间满是三分疑犹,慕汐不由得笑道:“当然。你且放心,便是外头的那几只肥鸡肥鸭,我手起刀落,亦断没活的。”
这些生活技能,全是前世带来的。
她不爱吃那些油腻腻的外卖,因而在外工作租房时,天天皆是做了饭带到公司。
凡事做得多,自然也就熟能生巧了。
鸽子汤炖完,晚饭时间也早过了大半,慕汐勺了碗进来递给裴行之,笑道:“抱歉,久候了。那火我生了许久。”
裴行之接过,不解:“你连鸡鸭都会宰,怎火倒不会生了?”
慕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他。
她在袁家时,极少进厨房。前世做饭又不需要生火?煤气灶一开便好了。
“我认灶,”思量片刻,慕汐随意扯了个理由,“这儿的火炉我用不惯。”
“......本王素来只听过认床的,没听过认灶的,”裴行之顿了下,“这般瞧来,是本王寡见少闻了。”
慕汐尴尬地笑了两声,见他把汤喝完,方取来纱布,上前让他坐好:“现下天儿还有些热,你伤口上的纱布隔两个时辰便得一换,待裹了两三日,方可摘掉。”
裴行之淡淡地“嗯”了声,任由她将自己的上衣掀起。
可纵然他强压着内心泛起的波澜,当那温热的指尖触及到皮肤的刹那,裴行之还是控制不住般身体轻轻地抖了下。
慕汐见状,忙抬眸:“是弄疼你了?”
为避免尴尬,更不愿她为此对他再生疏离,裴行之只好顺着她的话,佯装镇静地点点头。
其实她撕开纱布时,动作已然很轻。
顿了顿,裴行之仍是忍不住低眉瞧她。
因纱布拆开,带走了些金创药,此时的慕汐正认真地给他重新上药。
她的睫毛虽算不得长,却微微卷起,甚是好看。
那鼻尖小巧,肤色白皙,一身鹅黄襦裙虽很是相配,然这样容色的女子,他并不少见。
他十二岁上随父亲上沙场征战,十五岁收复兰西十二州,封侯进爵,从此名扬天下。二十五岁这一年,先皇逝世,他亲自把外甥扶上帝位。
混迹官场这些年,他见过太多的人心不轨、太多的见利忘义、太多的手足相残、太多的夫妻反目。
他的亲生母亲,逝于后宅斗争中;他的亲姐姐,病于后宫诡计下。
他虽不认为女子是祸水,可她们却能轻易挑起人性的阴暗面,让他们沉沦、疯魔。他不愿,亦再不感兴趣去接近、去了解她们。
然现下,纵然他想接近、想了解眼前的这个人,她待他却疏离有礼。
裴行之忽然明白,慕汐所吸引他的,并非容色,也许是性情。
上好药,慕汐剪下新纱布,正欲给裴行之重新裹上时,他却一把抢了过去,有些嫌弃地道:“你裹得太慢,本王自己来。”
慕汐瞧他面色微红,下意识望向窗户,见纱窗紧闭,便道:“可是太闷了?我去给你开下窗。”
裴行之闻言,看她去开窗的空隙,忙摸了下自己的脸,有些烫。
他竟不知在何时脸红了?
裴行之不由得暗骂了声。
此番情形若被管砚那大嘴巴子瞧了去,还不知要在背后把他说成什么样。
慕汐把窗户开大,一阵凉风霎那间透进来,天色已然暗下。
她回头见裴行之脸上的潮红褪去,便道;“夜凉风大,且开窗通一会,我睡前再过来给你关上。”
裴行之忙道:“不过一腰伤,本王的腿又不是残了,你回房歇着,本王自会关上。”
他既如此说,慕汐当然乐意,因而也不再多说,洗漱了番便回房一觉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