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料到他会有此一问,面色淡淡地道:“这是不是真的天芫花毒,大人请待我解了便知。”
她话音未歇,陈康惊骇无比:“回大人,内人已是性命垂危,若让这小小女子医治,岂非要当堂殒命?”
“若因我一治,她当堂殒命,堂下众人皆是见证,大人纵然立刻判我死刑,我亦绝无怨言,”慕汐肃声冷笑,转口道,“你百般阻挠,难道你夫人变成这样与你有关?”
她忽然反问,打得陈康措手不及。
嗑着瓜子的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望向陈康。
他面色一顿,立时抬首怒斥:“你不要血口喷人,亏我方才还替你说话。”
慕汐寒声道:“你哪里是替我说话,你不过是为着自己的良心。”
谢良拍起惊堂木,不由陈康反驳,只朝慕汐道:“你既有法子可解,便可试试看。”
“是,大人。”
慕汐拜托一衙役从衙门内殿取来自己的红木药箱,先为那妇人从太阳穴开始针灸,接着便是颈椎、膀胱经等部位。
约半个时辰后,慕汐针灸完,方从药箱里掏出一小瓶,从里头拿出一粒小小的褐色药丸送进那妇人的口中。
而后慕汐朝谢良道:“回大人,此毒已解,且一个时辰后,她便会转醒。”
“一个时辰?你说她醒,她便必定能醒么?”陈康望了躺在木板上丝毫未动的妻子,不觉冷笑一声,当即向谢良禀道,“回大人,此女妖言惑众,捏造出什么天芫花毒混淆视听。草民恳请大人立刻将她收监,以免她在此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慕汐闻言,泰然自若:“她能不能醒,世间到底有无天芫花毒,一个时辰后便可真相大白。陈大哥为何这样急不可耐地要大人将我收监?又或者说你这般着急,是害怕你夫人醒来,会当场指证是你下的毒?”
慕汐此言道得猝不及防,台下看戏的众人闻言,一片哗然,登时惊得连手里的瓜子都险险拿不住。
“你这妖女,少在这血口喷人,”陈康尚未辩驳,那老妇立时跳出来张牙舞爪地指着慕汐怒喝,“我儿子怎么可能干这种缺德事?”
“肃静,”谢良一拍惊堂木,肃声道,“慕姑娘,若无证据,切不可胡言乱语。”
“证据在此。”谢良的话音未歇,人群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来人虽戴着帷帽,然单听声音,慕汐便知正是谢妩。
她身后,正跟随着三名衙役。
两人抓着一中年男子上堂,另一人端着一红木小方盒。
“谢妩见过大人,”谢妩朝谢良拱手,指着那红木小方盒道,“回大人,这里头便是天芫花干花。”
一面道着,谢妩转而又指着那中年男子道:“此人,想来在场的各位都认得,他便是锦安堂的掌柜章大夫,而陈康用以毒害他家夫人的天芫花便是从章大夫处得来的。”
谢良示意衙役将盒子打开,一瞧,那花虽已干瘪,可花色仍是鲜如血滴。
果如慕汐所言。
陈康见状,抵死狡辩:“你说我要害死内人,那我意图何在?我纵然行凶也总得有个理由吧!”
慕汐冷笑,道:“因你看不上这个为你苦了十几年的糟糠之妻。陶氏作为童养媳,早早便被卖到你家,以一己之力养你全家、供你读书。你不过中了个秀才,便自以为高人一等,去勾搭章大夫的独女,可你亦绝非是与她情投意合,你不过是看中了日进斗金的锦安堂罢了。”
事实上,人若想行凶,又何须理由?只一句“单纯瞧你不惯”便是了。
陈康还欲狡辩,不想那章大夫闻得她这番话,登时气红了脸,跳起来便要打他:“你个畜牲,老夫就一个独女,你岂敢这样糟蹋她?”
“肃静。”谢良一拍惊堂木,衙役忙摁住章大夫。
眼见事情败露,陈康索性不再掩藏,指着章大夫连连冷笑:“你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过是看不惯她一女子从医,才想借我的手把她的名声搞臭。”
谢良问道:“那你此前又为何要帮慕姑娘说话?”
陈康闻言,却垂首不语。
慕汐替他答道:“因为他也怕,一旦害的人多了,月黑风高夜,当真会有鬼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