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等了片刻,却仍未见轿辇里的人有一丝话语传出,她正欲再辩,那护卫却不冷不淡地道:“姑娘所言事关重大,我们大人不可偏听一语。为保安全,还请姑娘随我等到驿馆歇上一晚,待明日真相查明,若当有此事,大人自会还姑娘一个公道。”
闻言,慕汐心下稍安,方欲应声,那梁公子却极为不满地抢先道:“大人要查清真相,我们定然配合到底。可今日的婚事乃遵了双方父母之命,且袁姑娘家也已收下我们梁府的百金聘礼,纵然彼此未拜过天地,但袁姑娘也算得上是我们梁府之人,大人岂可说带走便带走?”
他这话音方落,气氛陡然静下来,连围观的人群亦不发一语,只定定地瞧着前方的那辆轿辇。
周遭的气氛沉默地诡异。
慕汐只觉得拨凉拨凉的。
若是那宋御史抵不住这三言两语,她这命必定要折在其中了。
半晌,慕汐方听得那护卫冷声直言:“梁公子倒是伶牙俐齿。袁姑娘指证梁大人买卖官职,你梁府此时把她带走,难保不会将她灭口?”
梁公子登时被他此言气得面色通红:“事情尚无定论,你一个小小的护卫怎敢空口白牙道污蔑之言?”
护卫当即抽出腰牌,寒声道:“御史大人乃圣上钦命,奉查肃查地方官员渎职一事,自当有义务保护证人。纵然梁知府在此,亦断断不敢与御史叫嚣,尔等区区一个纨绔子弟?岂敢拦路?”
他一道高声喝斥,兼之有腰牌震慑,梁公子再不敢说什么,只得眼睁睁地瞧着他们将慕汐带走。
驿馆设在越州城西处,不过两厘的路程,慕汐一路随着轿辇而至,才进门,护卫便上前指着东面的厢房与她道:“我家大人说了,姑娘今晚可住东厢房处,那的守卫最为森严。姑娘若有何事,只管吩咐外头的守卫一声便是。”
“阿汐。”慕汐朝护卫道了声谢,便正要往东厢房去,却忽然听到一道喊声。
慕汐回头一瞧,却是阿妩。
那护卫见两人相识,便令外头的守卫将人放进来。
原是谢妩不放心,一早便命人混在人群里跟着迎亲队伍,直至听到慕汐要往驿馆处来,她方忙带着新的冬衣过来给她。
两人回到东厢房这边,谢妩拉着她转了几圈,瞧着她身上并未有受伤的痕迹,她才安下心来:“芰荷与我说你不管不顾地冲出去时,我被唬了一大跳。幸而你无事,否则叫我怎么好?”
一面说着,她又打开包裹将冬衣递与慕汐:“我知道你必然想快快把这身嫁衣脱下,可想来驿馆一时也没别的衣裳,我便从家里带了两套我的冬衣过来,你先凑合着穿,明儿我便上铺子让人给你裁几件。”
“不用再裁,两套暂时够穿了,”慕汐笑了笑,接过后握上她的手,面色难得显得庄重,“阿妩,谢谢你。若没有你......”
“你这样说,便是要与我生分了。可不许这样,”知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煽情的话,谢妩忙止住了她,“快把这身嫁衣换下来。”
慕汐笑着应声,谢妩给她带了一套浅碧色和一套松花色的冬衣,她选了松花色的。
“袁沫你给老娘滚出来。”慕汐进里间方换完出来,尚未坐下,外头便传来一道怒吼。
是林悦华。
她会追来此处,慕汐早有预料。
恰在此时,那护卫敲门进来:“外面来了一妇人和一先生,说是袁姑娘您的父母,正吵着要见您。”
慕汐点点头:“是,实在抱歉,给你们惹麻烦了。”
“姑娘不必客气。我们大人说了,您若不想见他们,我们打发他们走。”
慕汐摇摇头,温声婉拒:“不必麻烦,此事终归要解决,逃避不是办法。我出去见他们便是。”
“阿汐,”谢妩拉住她的衣角,“我和你一起去。”
慕汐笑着摇了下头,令她坐下,自己方出门去。
一瞧见她出来,林悦华忿然作色,当即叉腰指着她破口大骂:“你这小贱蹄子,现在敢出来了?怎么不在里头当缩头乌龟躲一辈子?老娘好歹养你这么大,你这狼心狗吠的东西就是这么回报老娘的?你袁家的绣坊要不是老娘给撑着,你们老袁家早成破落户了,哪里有今日的好吃好喝?你这贱蹄子逃了婚,现在满城的人都在看老袁家的笑话,还不快给老娘滚回去成婚。”
慕汐再不惧,当场撕破脸冷笑:“你到底是怕别人看笑话呢,还是怕梁府问你拿回那百金聘礼?”
林悦华被她问得一时语噎,顿了半秒,她扭头便朝缩在一旁未曾说话的袁庆平踢了一脚,怒气冲冲地喝斥:“你倒是说话啊!你女儿这样怼我,你哑巴了?这可不止我一个人的事。”